“恩。自己拿。”王伯躺在睡椅上假寐，眼睛眯了一下道。
“哦。”乔天阳轻车熟路的拿起桌子上的古董手机，这玩意儿因为电路板太古老而必须长期和充电器电源连接，离开了电源，这手机就失去了起码的功能，据说，这是王伯故意弄的，因为他的手机经常被偷。自从换了这部手机后，他再也没有丢失过手机了。
乔天阳一直想不同，这手机无法移动，弄个座机电话不是省事得多吗？当然，他也懒得问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只知道，王伯有了这部手机后，他打电话从来没有落空过，这次也不例外。
“阿飞，救命啊。”
“咋了？”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没钱了，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快来救我！”
“这么惨？”
“是啊，我都快饿得走不动了。”乔天阳哭丧着脸道。
“二十分钟，我马上过来。不，三十分钟。”
“为什么要这么久啊？我都饿得不行了。”乔天阳嘴里说着饿，肚里的饥饿感越发强烈，他感觉自己的胃现在可以吞下一头牛。
“我草，你饿死鬼投胎的啊，放心，半个小时饿不死人的。”对方不等乔天阳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乔天阳小心翼翼的把电话放在桌子上，一脸的郁闷，每次给刘鹏飞打电话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就可以看到人，今天居然在最需要他的时候要半个小时。
“可怜的孩子，打开第一个抽屉。”王伯扬了扬手，有气无力道。
“哦？”
“看到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没？”
“恩。”
“吃吧！”
“面包。”张乔天阳打开黑色的塑料袋后顿时两眼发亮，但他对这灰黑的面包有点不放心，忍不住就问道：“多久了，过保质期了没有？”
“面包还要保质期吗？”老头不禁惊讶的坐了起来。
“咳咳。有的，有的，这多久了？”
“好像是。是上上个星期的吧。”老人有点迟钝，似乎不能确定准确的日子。
“上上个星期？”乔天阳脸绿了。
“咋了，不能吃？想当初。”
“我吃，我吃。呜呜。”
乔天阳几乎是含着泪在面包上咬了一口，他宁愿把这明显发霉的面包干掉也不愿意听这老头的“想当初”，那绝对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王伯参加过越战。实际上，他去的时候战争差不多快结束了，直到退伍，他也不知道越南人长怎么样子。不过，因为那时候边界还偶尔交火，所以，他退伍的时候也算是参战人员，现在，老头每个月还可以拿一点参战人员的津贴。
当然，这都是别人悄悄告诉乔天阳的，而老头却总把自己吹的天花乱坠。好像越战如果没有他，华夏肯定打不赢。一开始，倒也忽悠了一群崇拜战争英雄的学生，慢慢的，老头的话也就穿帮了，自然，那层光辉的形象也在同学们的心里倒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说，我怎么才能追上李教授他老婆呢？”
见乔天阳在咬面包，老头满意的躺上睡椅，又闭上眼睛。
“这个，这个。我看，你还是缓一段时间吧，人家老公才死，应该没有心思谈情说爱吧。”
“哎，这道理我也想过，可。可是，我不急不行啊！”
“咋了？”
“食堂的那死胖子现在天天往李教授家里跑，如果我还不出击的话，可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啊。”老头一脸忧郁的表情。
“咳咳。那你直接上她家里去告诉他你喜欢她就可以了呗，到了你们这种年龄，不用拐弯抹角的，时间就是金钱啊，你都六十多了，时日无多，抓紧每一天的机会。”
“我呸，呸，呸。谁时日无多了？”
“不过，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行，等会下班了我就去她家。”王伯猛然站起来大声道，吓得乔天阳一跳。
看着老头一脸慷慨赴义的模样，乔天阳大汗，人家老伴才死一个多月，居然晚上就跑去求爱，他只能暗暗的祈求如来佛祖太上老君保佑这老头不被扫地出门。
“乔天阳，快点！”门卫室外面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
“啊。王伯，阿飞来了，我先走了。”
听到刘鹏飞的声音，乔天阳就像遇到救星般连忙站了起来。
“哦。小心点，告诉那小子，别整天没事带着一群混混在门口转悠。”
“去吧！”老头又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整个人卷缩在睡椅上显得无比孤独。
“王伯，那我走了，这风扇别对着胸口吹，很容易着凉的。”乔天阳看着老头那干瘦的身体卷缩在睡椅上面，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去吧，去吧。”老头挥了挥手又闭上眼睛。
乔天阳没有出声，把电风扇调到最小档后退出了门卫室，又把门轻轻合上。
“快点，慢吞吞的像个娘们！”
门口站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汉子，他浓眉豹眼，铁塔一般，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身边停了一辆雅马哈250的破烂赛车。
“你，你。你干吗？”
乔天阳见鬼似的看着刘鹏飞一身整洁的西装，这不像是他的打扮，在乔天阳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是黑色背心加蓝色牛仔裤，一双人字拖鞋，像现在这样西装革履的打扮乔天阳还是第一次看到。
“嘿，今天见老大，老大喜欢西装，走，跟我混饭去。”刘鹏飞咧嘴道。
“那。我还是不去了。”乔天阳一阵迟疑，他和刘鹏飞关系好，却是从来不会参与他的社会活动。
“走，怕个鸟，几百人吃饭，多你一个也没人会注意。”刘鹏飞一把抓住乔天阳把他拉到摩托车边。
“我。”
“这是什么？”刘鹏飞看着乔天阳手中的黑塑料袋问道。
“面包。”乔天阳尴尬的把手挪到背后。
“面包？老头给你的？”刘鹏飞禁不住皱眉。
“咳…咳…”
“给我！”
“不给！“
“不给！”
“死老头，这都敢给你吃，也不怕毒死你，给老子扔了，和大爷一起去吃大餐！”刘鹏飞追上乔天阳夺过来一看，顿时大骂，把它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吃饱了。”乔天阳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面包有问题还是的确吃饱了，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舒服多了。
“吃饱了也要去，这是人吃的吗？等会去厕所给老子把面包呕出来，这是人吃的吗？”
“轰，轰轰。”
摩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排气管冒出一大团黑烟，在烟雾中，摩托车发出一声怪吼冲进了芒茫的车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