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入门便收到一纸休书,郾城前所未有,商简意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非常难熬。
孤身行走在街上,迎面而来的人纷纷嫌弃让道,并附上一两句骂名。她一笑而过,并不在意,只是没想到消息走送尽是如此之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郾城便已是人尽皆知。
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小毛孩将醒目一身红亵衣的商简意团团围住,抬起手便嘻嘻哈哈的将掌中的鸡蛋朝她的身上丢,一边掷一边齐声大声骂道。
“坏女人,狐狸精。坏女人,狐狸精。”
“唔……”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商简意有些无措,鸡蛋砸到她身上,蛋清蛋黄破壳从她的上衣往下垂涎,极其恶心。‘啪嗒’一声,一颗椭圆的鸡蛋砸到了她的头上,蛋清四溅,沾染上了她的额头与发丝,再往下垂涎。
“坏女人,狐狸精。坏女人,狐狸精……”
稚嫩的声音还在齐声呼喊,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委屈,已经不足以说明商简意此刻的心情,那泛红的眼眶已经涌起了温热的湿气,凝聚的泪水在打转,随时都可能会夺眶而出。
原以为今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却不想他们给了她永远难忘的伤疤。大娘、长姐,简玉与凤无夕,为了击垮她他们到底计划了多久?
她下意识地扬起袖子擦擦被蛋黄黏住的脸颊,泪水也跟着滑落。从小到大娘就一直给她灌输庶出低人一等的思想,让她对大娘、长姐忍让孝敬,她也知道惹毛了泼辣的大娘与长姐对她们母子并无好处,所以一直都忍气吞声过日子。虽为商家女,地位却连个烧火丫头都不如。
无夕,那个带给她希望现下又将她从天堂抛下地狱的男人,是他告诉她人人平等无嫡庶之分,教会她自信的抬头望天。她本以为无夕会是她的良人,没想到……
商简意闭上眼,眼泪与溅到她脸颊的蛋清蛋黄一起垂涎落下,脸色透着绝望的苍白。
也不晓得小毛孩们哪来这么多鸡蛋,一个又一个毫不留情地往她的身上砸去,一会儿的时间便让商简意从妆容精致到狼狈不堪。
郾城很注重风气,是个对习俗、封建思想特别偏执的地方。商简意未过门便与别的男人一起过夜的消息瞬间在城里传开,所以周边路过的人们见她被孩子拿鸡蛋砸并无一点儿怜悯之心,只差没拍手叫好。
商简意也晓得,所以从一开始就并不奢望会有人出手制止,甚至身心疲惫的想着玩够了,也就停了。可就在此时,她的后方传来了马车车轴转地的声音,还有一声训斥。
“你们在做什么?”
毕竟是孩子,一听有人制止,便一哄而散蹿入大街小巷消失不见,周围观戏的路人也纷纷佯装没看见各走各路。
商简意回头,凝着眼眸看一眼翻身下马朝她走来的墨衣青年,然后将视线转向离她十步外的马车。
“商姑娘?”
走近她身边的墨衣青年惊诧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人,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你?”
被他这么一喊,商简意回了神,将盯着马车前那密不透风的车帘的视线转回,落到墨衣青年稍显严肃却讶异不已的清隽面容上,嘲弄地扯扯嘴角牵强地笑了笑。
“卫扬,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再见。”
“商姑娘,你……”
名唤卫扬的墨衣青年稳下情绪皱着剑眉上下打量全身沾满蛋液的商简意,“怎么会这样?”
“说来话长。”商简意摇了摇头,转首望向马车的方向,问卫扬:“那是你家三爷吗?”话音落下随即看向四周,果然已经有人对马车指指点点。
卫扬似乎未发现周围人的侧目,依然憨厚笑笑,点了点头,“本来说是早上要离开郾城的,却不想被一些小事儿绊住了脚步,还得多留几日呢。”
“那,你们现在是否是要回锦绣山庄去?”商简意拨了拨身上黏糊糊的蛋液,皱紧了秀眉。
“是的,顾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回锦绣山庄梳洗吧。”卫扬不禁同情这个被欺辱的女人,于是提议。
商简意却顾忌地朝马车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谢谢你卫扬,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到责罚。”她是见识过那人的严谨厉害的,可不想再害了旁人。
“要不这样,我去请示三爷,若他答应,商姑娘便随我们回庄里去,如何?”
“这……”商简意思索了会儿,点点头。“那好吧,麻烦你跟三爷说一声。”正好她也有话要跟那人说。
“商姑娘太客气了,之前三爷发病姑娘照顾了三爷一宿,我们锦绣山庄还没好好地向你表达谢意呢。”卫扬笑了笑,然后转身后朝马车跑。
商简意看着他撩起布帘,正色地对里边的人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放下了布帘快步朝她走来。
“商姑娘,三爷请你上马车去。”
商简意有些愣,“诶?”
“我就说三爷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卫扬失笑望着她呆愣的表情,再次重复。“三爷让我请你上车马去。”
闻言,商简意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不不不……我与三爷……实在不适合。再说了,这会儿我浑身脏兮兮的,会弄脏……”
“你别推辞,若这么一路往回走定会惹人非议,三爷是为了商姑娘的声誉着想。”说着瞟了眼朝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的路人。
他的话让商简意脸上浮现些难堪的温红,半响才哑着嗓音点头。“那……好吧。”话音刚落,却又表情复杂地瞧瞧马车里的动静。
瞧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卫扬不禁被逗笑。“商姑娘,我们三爷虽不爱笑,却也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不必如此防备害怕。”
心事儿被挑开,商简意脸颊一阵燥热,忙转首快步朝马车走去,没让随后跟来的卫扬帮助便蹭上了马车,鼓足了勇气窜进马车坐在帘子后,与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相离最远的位置。
卫扬是马夫,所以窄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这让商简意觉得连空气中都飘荡着那个男人身上淡淡的墨香气味,虽然很快的就让她身上的蛋腥味代替。
马车缓缓起行,路面有些颠簸,马车一晃一晃地晃得商简意很不舒服,加上浑身黏黏的蛋腥味儿,让一只就爱干净的她扭捏起来,仿佛身上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咬。
她抬眸看向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他似乎并未因为她的进入受到影响,直接将她当成透明人置之不理。
这个郾城的新势力、差点儿就成了她姐夫的男人姓顾,也不知道因为家中排行老三还是别的原因被人称为顾三爷。他是郾城最有名的锦绣酒庄的幕后老板之一,五官生得好看却从来不爱笑。
其实,她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来郾城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还知道他年纪虽轻却能力过人,短短的三四十天便将郾城的大小酒楼客栈都拿下了,多数都只供应锦绣酒庄的佳酿。
说真话,跟他一比,那些靠着爹娘扬起船帆有小小作为的年轻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比如说无夕。不过,成为经商奇才并非只靠天生脑力,卫扬说这位顾三爷常常熬夜看账本,久而久之就颈椎不好,时常会犯病。
商简意垂首,失落地抿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暗地里却要比常人多付出好几倍的努力,可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儿外人看不到,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天才的殊荣,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家财万贯。
只是她很好奇,照他迅速发展的趋势,为何会选择来郾城这样的小城发展?
简意偷偷瞄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一眼,摇摇头沉叹一声,略失意地自嘲这会儿自身都难保了,竟还有心情评他人成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