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太过心虚,这“无辜”显得不伦不类,叶游都看不下去了。
“叶鸿。”叶游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还学会撒谎了?”
叶鸿是极为害怕叶太傅和叶大人的,瑟缩了一下,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分得清是非曲直,平时也就罢了,这次丢人都丢到外面来了,怎么还能让儿子乱来,随即拉过叶鸿道:“鸿儿,你老实说,不许撒谎,一五一十说来便是,我不骂你。”
叶鸿委屈地道:“就是娘说的啊,我听娘说的。”
连说几次,薛兆德看向叶夫人的目光就变了味儿,叶夫人脸也挂不住了,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严厉起来:“鸿儿,你仔细想想是在哪里听说的!”
这可不得了了,往小了说不过是两个公子打架,往大了说,那就是两个朝臣之间的矛盾了。
何况,这还是实打实的冤枉人家。
叶鸿眼见叶夫人也不帮他了,磨蹭许久,这才嗫嚅着道:“是……”
“什么?”
“什么?”
众人都没听清楚,连一直坐在一旁观战的雷鸣也不由自主竖着耳朵听着。
“是……”叶鸿又小声说道。
甭说坐得两米距离的薛仪,就是靠在他身边的叶夫人也没听清楚。
叶夫人不由得急了:“鸿儿,你大声些,是谁说的?”
“是……”叶鸿踌躇了一下,又似决绝般地道,“是吴青!”
说完,就把头扭向一边,闷不吭声。
薛仪晃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莞尔一笑——
果真里面有些道道。
吴青原本是定远侯的庶子,从薛泽进国子监后,吴氏便给薛兆德吹了吹枕头风,吴青便以薛泽伴读的身份跟着一起进了国子监。
至于目的么——
自然是要教薛泽不学无术罢。当然,能惹些事儿也是附加效果。可其他人是完全不知道吴青是谁。
叶夫人更是脱口而出:“这是谁?”薛兆德抿了抿唇,不打算开口。
雷鸣轻咳一声:“叶夫人,吴青是薛泽的伴读,定远侯大人的庶子。”
叶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想到外面的传言,一时神色冷凝——很显然,自己的儿子是被当枪使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薛仪幽幽长叹一声:“叶小公子又说谎了罢?青儿是我的表弟,一直乖巧懂事,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叶鸿立刻大声反驳道:“就是吴青说的!”
“绝无可能。”薛仪斩钉截铁地道。
此时叶夫人已经隐隐明白这件事里面一些猫猫道道,听了薛仪的话,心生疑惑。
薛老夫人既然派薛仪来处理此事,那薛仪必然是个聪明人儿。可从私下里或真或假的传言来看,薛仪同吴家关系不好是肯定的。那还帮着吴青说话?
如果不是有什么算计在里头,那么——薛仪也太愚蠢了。
“不!”说假话被指撒谎,说真话还被指撒谎,叶鸿顿时急得差点跳起来,大声道,“就是吴青说的!”
“不可能。”薛仪严肃地道。
“就是吴青!”
“绝对不可能!”
“就是吴青!”
气氛有点僵。
雷鸣略一思忖,打着圆场道:“这样罢,把吴青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吴青是和薛泽一起来的,薛泽犯了事还没离开国子监,吴青自然没有先离开,雷鸣又招呼个书童去隔壁院子找吴青。
趁着这个空当,薛仪拍了拍薛泽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可还有没告诉我的细节?”
薛泽微微扬着头,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那就没差了。
过了一会儿,吴青被书童领了进来。少年身板瘦削,身子单薄,五官有些阴柔,一双眼睛和吴茗吴松一样,大大的,却比他们更为明亮清澈,看不出丝毫的伪态。
不,应该说是看了这双眼睛,便极容易相信对方的纯暇。薛仪记忆里这是第一次见到吴青,不禁有点佩服定远侯。
定远府四子一女,大公子吴略人如其名,擅长谋略,运筹帷幄,曾得到过元帝的亲口称赞。
奈何当初吴夫人生子时受了点颠簸,吴略入了点寒气,身子就此落下毛病来,要用好药精心养着,驻扎爱州的定远侯军中也没去过几次。
而二儿子吴凌,随军在定远侯军中,两年前在战场受了伤,大约是伤到了神经,竟然无法再握剑了,失魂落魄之下,收拾了行李离家而去,曾经一度吴凌是京都世家极为抢手的贵公子,他离去后仍然有不少女子扬言要等他回来,当年英姿,可见一斑。
三儿子吴松,这个不提也罢,剩下的,便是这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吴青今年不过十岁,其母只是定远侯的一个小妾,定远侯极为讲究规矩,是以吴青的母亲十分本分,在吴夫人面前从不敢造次。
许是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有点嫌多,又或者是因为吴青只是区区庶子,定远侯并不怎么重视这个小儿子。
而剩下的女儿吴茗,有定远侯嫡女着重身份,自身样貌极好,琴棋书画虽算不得拔尖,却也样样精通,自是博得满家赞誉。
定远侯常年不在京都,光是靠着夫人和小妾支撑一个偌大的定远侯府,不得不说,就算是出了个吴松,其管理手段依然令人佩服。
吴青进来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见过几位大人。”
叶大人和薛兆德自是不会发话,叶夫人也不好提,雷鸣轻咳一声,道:“吴青,叶鸿说你在他面前编排薛大小姐,可有此事?”
吴青一愣,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又疑惑不解地道:“什么?我并没有啊。”
叶鸿愣了愣,一脸不可置信:“就是你告诉我薛仪在侍郎府上不受宠,病了也没人照顾还差点被害死的事啊!”
屋内一寂。
吴青有些迷茫,又有些疑惑,看了看雷鸣,最后目光又落回到叶鸿身上,摇了摇头:“没有,我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