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里似乎不太适合薛小姐来,不知薛小姐到这等风月之所来可有什么要事?”
他左一个薛小姐,右一个薛小姐,毫不避讳,声音也没有丝毫放低,好几个过路人听见声音都忍不住往这边看,秋月顿时心生怒意,眼中寒光乍现,冷着脸瞪着许越。
薛仪挑了挑眉,这厮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开门见山就想探她的底。
她似笑非笑地看过去道:“许大公子成亲有四年了罢?”
许越怔了怔,缓缓敛了笑容,却是继续温温和和地道:“薛小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一个深阁闺秀,来这里到底是不太好的。”
秋月简直怒火中烧,对方总是揪住薛仪女儿家的身份不放,实在恼人!
薛仪看着许越,讥诮地道:“许大公子这么闲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罢。许大人成亲也有三年了,好歹有个一妻半妾的,却下不出蛋,莫不是许大人自己不行罢?”
许越成亲有三年多了,有一个正妻,一个通房丫头,却一直无所出。
许夫人是急得头发都白了,整天嚷嚷着要纳妾,奈何许越夫妻俩感情甚笃,软硬不吃,许夫人虽然不高兴大媳妇儿这么不通情理,却也不想让母子关系僵化,只得让步做出了五年之约。
这件事在京都很是闹热了一阵子。
而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可薛仪说话这般毫无顾忌,倒让许越恼得脸红了红,余光瞄到薛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暗自提了口气,缓和了情绪道:“薛小姐,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顿了顿,他把目光放到对面楼下的包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把薛仪的嘲笑抛到了脑后,轻笑一声:“听说薛侍郎已经给薛小姐议了亲了?”
薛仪目光在许越身上停了停,微微眯了眯眼——
看样子许越真正想探听的是她对婚事的态度。
又或者说,他想探听的是她的事,真是奇了怪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坏过许越身后人的事,对方忽然对她有了兴致是绝对不合逻辑的。
还是说此番接近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这么想着,她却是莞尔一笑:“正是。”
却是不打算接着这个话题了。
许越只是意味不明的微笑:“薛小姐,秋猎时……”
“我们来玩个游戏罢。”薛仪冷不丁地打断他。
许越一愣——
说到底,他实在有些捉摸不清薛仪的想法,与其自己在心里猜测,还不如直接挑开问清楚。
可薛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薛仪可不顾及他的想法,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笑容道:“咱们来做个游戏,轮流提问,对方只能回答‘是’、‘不是’、和‘不能回答’,如何?”
许越笑容顿了顿,眼神一凝——
光是听着三个回答,便可知道,这将是个陷阱重重的游戏!
但对方既发出邀请,岂有不应之理?
他浑然不在意道:“可以。”
薛仪微微抬了抬下巴,勾起一个漫不经心地笑容道:“许公子是安王殿下的人?”
许越怔了怔,眸光晦暗不明——
这果然是陷阱重重!
不管回答“是”或者“否”,都容易掉进陷阱。那就只有——
“不能回答。”他似是漫不经心,将胳膊搭在扶手上,微微侧头看向薛仪道,“薛小姐做的一切是为了薛小公子么?”
“否。”虽然诧异许越的问题,但薛仪却老老实实回答了。
闻言,许越怔了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若说薛仪在侍郎府中处境尴尬,为了薛泽要拼上一拼,甚至不惜趟入浑水与太子搭上线,只为寻得靠山的话,倒是说得通的,只不过太子接是不接招就另当别论了。
可薛仪却说不是,是说谎?许越立刻否认,她完全没有必要说谎。那就是实话了?
许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又听见薛仪用似笑非笑的声音道:“该我了。太子是否知道许公子是靖王的人?”
许越眼前刷的闪过一道白光,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握着木栏杆的手没由来的紧了紧,片刻,他又似是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道:“不能回答。”
薛仪饶有深意的看了他几眼,懒洋洋地道:“该你了。”
许越缓缓呼出一口气:“为了达成目的薛小姐会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么?”
薛仪古怪地看了许越一眼,许越的问题都非常奇怪,总是围绕着她个人。
可越是这样的问题,有时候反而越好回答。
她轻松回答道:“否。”
顿了顿,她打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靖王殿下是想要那把椅子么?”
许越错愕地抬眸看过去,看见薛仪一脸无所谓,眼底却有狡黠的光芒闪烁,顿时心里一惊——上当了!
三个问题,从一开始,她就是奔着要掀他老底的目的而来!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许越终于一改方才的风流雅致,眸光里浮现出几丝暗光,沉了声音道:“薛小姐,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让薛仪知道了这么个惊人的秘密,若是平时,这样的人必须除去,可是偏偏——
对于薛仪这样既无权势背景又无朝政牵扯的深闺小姐,却无畏的要一个猛子往浑水里扎,他是有些好奇,当然,还有一些特别的理由,不过这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这样问题就来了——薛仪暂时不能动。话已至此,他却是无心再提问了。
薛仪只是忽然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摊了摊手有些无辜地道:“我不明白许公子的意思,咱们不是在做游戏么?”
这他娘的哪里还是游戏啊?
明明一开始就挖了坑,只等他一步一步往里钻。
许越只觉有郁气在胸,看向薛仪的目光不由自主冷了冷,最后一字一顿地道:“薛小姐,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只是,薛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