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何不妥?薛兆德也蹙眉看了过去,都是他的儿子,也该好好学习。
薛静语塞了一下,飞快地瞎扯着借口:“泽……泽儿在府中学习哪里不好了?大多世家也请了教习先生来府中教授,干……干嘛非得去国子监啊。”
却是越说越小声,顿了顿,她似是掩饰般的忽然大声说:“我看吴青那个教习先生就很好啊!”
吴氏眼珠动了动,吴青虽是定远侯府的庶子,可请的教习先生也不算差,她果断点了点头:“是这个理。”说罢,她又补充道,“听说国子监的孩子大多十二三岁,近来国子监祭酒卧病在床,几个直讲师管不住,便是连博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周柳侍郎那个过继的孩子不就被人欺负了么?到底是年龄还太小,连自保能力也没有。”
薛兆德的眸光在薛泽身上转了一圈,瞧见这孩子果然是有些瘦弱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心念一动,吴氏立刻开始劝道:“青儿的教习先生也是举人出生,之前在灵州做县丞,老爷也知道,那灵州穷山恶水,哪里是读书人呆得住的。于是辞了官,回京专门做教习先生。”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再者和青儿一起,大家都是亲戚,那些欺人蛮横的事儿总不会发生,一起念书也有个伴儿。”
一番话似是极为薛泽着想的模样。
薛静轻蔑地瞥了薛泽一眼,道:“爹爹,娘说得很有理,薛泽年纪又小,保不准进去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到时候还不是叫爹爹给收拾烂摊子。”
“你乱讲!我哪里会冲撞什么大人物!”薛泽恼怒的道。
“你看!爹爹!”薛静似是委屈地看向薛兆德,“我是他姐姐,他都这样凶,若是不认识的,指不定怎么样呢。”
话一出,薛兆德眉头紧锁。
“静儿!泽儿是你弟弟,怎么说话的!”吴氏呵斥道,瞧见薛静一脸委屈,随即软了声调,“泽儿年龄小,你得多担待着点。”
“都九岁了还年龄小么。”薛静不甘地嘀咕道。
“静儿!”
吴氏面容严肃,薛静便没有再说话。
薛泽瞪了吴氏母女一眼,他怎么看不出两个人是在故意作戏,真是可恶。
可这一眼恰好落在薛兆德眼中,只觉这个儿子这么大年纪果真是不太懂事。
方才薛仪只道薛泽年纪大了需要入学,可此时年纪这么大还如此顽劣实在叫人失望。
薛兆德眉头未松,偏头问道:“那改日不若请那位先生上门来瞧瞧。”
吴氏抿唇笑道:“我正有此意。”
薛兆德也松了松眉,声音放柔了些:“还是你比较贴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吴氏柔声道。
薛静自得地睨了薛仪一眼,面上掩不住的得意。
薛泽下意识攥进袖口,紧紧绷着唇角没说话。
薛仪看戏一般看完整个过程,心底冷笑一声,忽然奇道:“不知那位先生,可比国子监的太学还教授得好?”
众人安静了一瞬,薛仪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那位先生举人出生,想必也是颇有本事。”
薛静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毕竟当下举人也不好中不是?”
薛仪笑眯眯道:“想来的确如此,也不知道舅舅家到底付了人多少报酬,否则也不至于给大户人家的庶子做教习,不过泽儿的话肯定不止那个数罢?”
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泽儿虽然自小顽劣了些,倒也极有慧根,若是好好教导,自然是能成大事的。可让一个教导庶子的教习先生来教导咱们侍郎府的嫡子,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母亲刻薄嫡子呢。”
吴氏怔了怔,薛仪不按牌理出牌,竟然直接把话理挑开。
薛兆德不知想到什么陷入沉思。
吴氏眼珠动了动,便开口道:“国子监入学要求很高,不知泽儿进去能不能跟上学习?”
薛仪奇道:“母亲这话的意思是,莫非只有神童才能进国子监学习不成?而且以女儿看来,泽儿十分聪慧,进去能学有所长,日后必定能朝政上辅助父亲一二,咱们府中的男儿总要有能替父亲分忧的罢?”
一番话却是避重就轻。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大哥哪里没给父亲分忧了!”薛静恼羞成怒道。
薛仪微笑着没说话。
的确,现在薛兆德就两个儿子。
一个跟了定远侯,虽然薛兆德心里难免不舒服,可也犟不过吴氏和薛易,否则和儿子生了嫌隙可如何是好。
而薛易是属于武将集团,将来朝堂上注定帮不了太大的忙。
可薛泽就不一样了。
薛兆德沉思片刻,眉头松了松,吴氏一看顿感不妙——
照理说,世家里的嫡子哪怕不送入学堂或者国子监,九岁这个高龄,也该请教习先生了。
可她的确是故意没有这么做的,一来若是薛泽有所成,就冲着两方关系,日后势必会和自己儿子作对。
二来,当年薛易选择的路子难免惹得薛兆德心里有疙瘩。若是薛泽是一方助力,得了薛兆德的喜,点燃导火线,那薛易和薛兆德岂不是父子关系陷入僵局。
这绝对是不利的。
薛仪忽然叹了口气:“三妹妹莫非是不希望父亲好吗?”
薛静愣了愣,随即怒道:“胡说八道!我哪里说了这话!”
这个女人总是歪曲着理解她的话!回头少不得叫父亲误会她!真是可恶!
薛仪便又长叹一声:“三妹妹想想,家中九岁大的嫡子整日游手好闲,若是被外面知道了会被怎么说?父亲会被说宠溺嫡子,教子不严。而母亲,三妹妹可想过母亲?母亲会被说故意怠慢嫡子,持家无道。”
薛兆德心头一凛——
方才薛仪说道嫡子庶子之时,他便想起,当今圣上诸位东宫时,曾刻意遭到先皇怠慢,是以圣上最为厌恶这种刻薄亲子的状况。
若是被捅出去——
薛兆德心里发寒,后果果真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