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路见不平!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家!”
“这就不关小姐你的事了。”
“大小姐你是达官贵人,不缺那点银子,可我们就不一样了。”
“光天化日打劫你们还有理了?”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一听就是遇到了刁蛮的官家小姐,横竖京里的人左右有个脸熟,薛仪实在不像蹚浑水,随即低声对秋月说:“咱们别往前面走了,人太多。”
于是往旁边挤。
挤下了予海楼的台阶,前面两道修如松竹的人影。
其中一个三月的天还握着把骨扇,好不风流。
薛仪眼皮一跳,拉了秋月急忙往旁边躲。
仿佛心有灵犀,其中一个下意识扭过头,眼眸立刻亮晶晶道:“薛仪!”
薛仪硬着头皮,提着裙子往马车的方向疾走。
“薛仪你还跑!”容宸脚尖一点,就窜到了她面前,桃花眼笑眯眯地眯起来,“你跑啊。”
薛仪认真地解释:“青天白日的,和你们在街上说话,让人瞧了去,又说我不守妇道了。”
容宸不信:“你也说了是青天白日,我们行为又没有逾越,谁会嚼这舌根?”
薛仪一脸正经的微笑:“德小世子怎的在这儿?”
容宸唰的撩开扇子,嬉皮笑脸道:“玩啊。”
薛仪失语。
容宸收了扇子,压低声音道:“太子皇兄也在,你身为弟媳,好歹作作陪啊。”
薛仪嗤笑:“这是他媳妇干的事,我去凑什么热闹。”
容宸挑了挑眉,高深莫测道:“你会来这儿,是来找小皇叔的?”他又道,“既如此,就更该留下来了。”
说着,竟然强行拉着她的胳膊往容御那一处走。
薛仪嘴角一抽,转眼就被拉到了容御面前。
容御束着金冠,一身白袍一尘不染,翩然卓绝,瞧见薛仪的苦瓜脸,他温然笑道:“见了我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殿下……”薛仪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没听到么?”
“装。”容宸毫不客气戳穿她,“还装。”
薛仪郁闷:“殿下都不用上早朝么?”
“下得早。”容御应道,“和阿端相处如何?”
薛仪点头:“他人不错。”
“来找小皇叔?”他忽然问道。
薛仪愣了愣,刚要开口,就听见少女尖声叫道:“薛仪!”
三人抬眸望过去,那方人群自动拨开一条路,一身紫衫的林文月走了出来,眉眼倨傲,看着她,是藏不住的厌恶:“你怎么在这?”
薛仪笑眯眯道:“你猜。”
林文月冷哼一声:“就你这种人,还进得了予海楼?莫不是予海楼已经落魄到需要你这种人的支撑了?”
薛仪笑道:“林小姐说得甚有道理啊。”
“哎,一大早的你火气怎么这么大?”容宸半个身子挡在薛仪前面,桃花眼对着林文月忽闪,“方才同几个市井小民吵,现在又同薛仪吵,你想丢人,可别拉着我们一起啊。”
“世子!”林文月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容御无奈道:“好了,都别吵了。”
容宸这才转过头来对薛仪耳语道:“就是这个季节,予海楼冬日采集的腊梅花酿作的酒可以开坛了。”
薛仪恍然大悟——
难怪一楼都是酒气。
太子开口,林文月自然不敢拂意:“哼。”
“这种娇惯了的大小姐,都是这种脾气。”容宸继续咬耳朵。
薛仪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这位娇惯了的公子,脾气也不怎么样啊。”
“我和她差距大啊。”容宸无辜地眨了眨桃花眼。
容御对薛仪微笑道:“既然已经遇上了,就一起吧。”
薛仪还能说什么呢?
林文月和容宸的对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方才被欺负的书生视线也投了过来,突然惊呼:“仪儿!”
薛仪眯了眯眼。
还没反应过来,书生就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仪儿!我是……表哥啊!”一众围观群众都哗然。
对上容宸和容御疑惑地视线,薛仪耸耸肩——这是个出人意料的神转折。
“仪儿。”书生终于奔到她面前,清秀的面上还有脏污,语气分外激动,“我是表哥啊,终于见到你了。”
说着,竟是要张开双臂拥上来。
容御迅速拉住他的胳膊,微笑道:“这位公子,大庭广众请注意举止。”
书生愣愣地看着容御,随即听话的收回手,难掩激动之色:“抱歉,表妹,我太激动了。”
薛仪勾了勾唇:“表哥?”
书生猛烈地点头:“是我,是我。”
薛仪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表哥?薛家同林家断了多年来往,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眼就认出她来,很令人费解啊。
书生愣了愣,思忖片刻,从包袱里摸出一块玉佩递过来:“你瞧瞧这个。”
容宸接了过去,仔细瞧了瞧:“哎,你认识么?”
薛仪视线也落了过去,莹白无暇的羊脂白玉佩上浮起一个林字,围着奇怪的花纹。
无法否认的是,薛仪认得这样的玉佩。
林家曾经是京里名门望族,有特有的家徽,每一代的直系子弟会从同一块老玉上提出印有家族徽文的玉佩来,这算不得机密的事,只消把玉佩拿出来对比一下就可以。
问题在于,到了薛仪这一代,林家分崩离析,薛仪更是外室子弟,就算有玉佩,也不会分发给她,她仅是十分小的时候见过这位表哥和玉佩,根本不能认得是真是假。
那时候薛仪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记忆力和现在早已有了偏差,何况男大十八变,无法确定。
薛仪只得作惊吓状:“什么?你说你是谁?”
不动声色扫了林文月一眼,对方站在台阶上抄着手,三分嫌恶,三分诧异,四分幸灾乐祸。
她眯了眯眼,往容御身后躲了躲,怯怯说:“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