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下去,身后的沁香大喇喇露了出来,而这个胆小的姑娘显然也被吓到了,颤抖着身体跟着跪下去。
绿釉惊愕地看了过去。
这个连翘!果真好大的胆子!
她忍不住反驳道:“胡说八道!大小姐!她诬蔑我!”
薛仪勾了勾唇,脸上笑意不减,眼里却有一道让人心惊的寒芒。
绿釉呼吸一窒,秋月突然走上前,一掌狠狠扇了过去:“贱婢!在小姐面前还敢自称我!不知天高地厚!”
绿釉被这一巴掌打得一懵,随即慌里慌张意识过来,急忙跪下去:“大小姐,是奴婢失言!求大小姐饶命!”
方才还颐指气使的人此刻把自己作践到泥泞,一众丫鬟也被吓了一跳,不停地压低脑袋降低存在感。
左脸颊一阵火辣辣地刺痛,绿釉跪在地上,心里眼里翻涌着不甘。
真是太可笑了,秋月不过薛仪从外面捡来的,谁知道是什么样的出生,却做了薛仪身边的心腹,居然还敢打她!
偏偏她还奈何不了秋月!
她自小伺候在这个院子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还被新来的压了去!
真是老天无眼!
她俯首在地,双手却不由自主攥进拳头。
秋月眯了眯眼,却是退到了薛仪身后。
薛仪心里明白。
眼前的绿釉,虽然伏低做小,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害怕。
那握紧的拳头分明显示出怨愤与不甘。
她戏谑地暗嗤一声,脸上依旧微笑着道:“瞧你吓的,多大个事,秋月也真是的。”顿了顿,却又不耐地道,“都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数瓜子皮么!”
别把长得正好的草苗跪折了啊!
绿釉犹豫着,却见连翘拉着沁香又站了起来。
她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方才不是说因为沁香吵起来了么?沁香是谁?”话是这么说,薛仪的视线却已经锁定了沁香。
沁香浑身一抖,又要跪下去:“是……是奴婢……”
连翘这次却没有拉她。
“说说是怎么回事。”薛仪变了下坐姿,懒散地翘起二郎腿。
甭论大家闺秀,便是寻常男子也不会做出这种可以谓之无礼与粗鲁的坐姿。
偏生薛仪动作顺畅,自有一番闲适不羁,倒叫人无法心生不喜,反倒觉得是不拘小节。
绿釉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情绪,立刻开口道:“大小姐,方才打扫……”
薛仪眼眸微眯,抬手将桌上那碟瓜子扫了过去。
绿釉下意识想要躲避,那碟子却长了眼睛似的,重重砸在绿釉额角。
一股钝痛弥漫开,瓜子散了一地。
“大……大小姐……”绿釉错愕地抬手捂住额角。
薛仪敲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端坐着,素净地脸上忽然扬着一抹诡谲的笑容:“跪下!”
这个表情映在绿釉眼里却是极为阴森,再加上方才被秋月扇了一巴掌,此时断不敢造次,立刻跪了下去:“大小姐……”
她眸光瞥到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连翘,一咬牙,又道:“方才的事大小姐……”
“我让你说话了么?”薛仪轻笑一声,冷然道,“我记得我方才问的是沁香罢?难不成你也叫做沁香?”
“不……”
“以为我在床上躺了些日子,一脚迈在棺材口,便连本小姐的话也不听了么?”
绿釉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紧紧揪住地面的草皮,头几欲埋到地上,绷着唇角道:“奴婢不敢。”
“我想也是。”薛仪了然的点了点头,缓和了语气,“这样便是本小姐错怪你了,你起来罢。”
绿釉紧紧抿着唇,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抑着道:“是。”
薛仪不再看她,又扭头问道:“你就是沁香?”
秋月凑到薛仪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打扫院子的三等丫鬟,确实是连翘的同乡。”
说起来,当初也就是看着连翘是个伶俐的丫头,再加之根基不深,才被提了上来。
“说说看。”薛仪淡淡道。
绿釉眼皮一跳,心里骤然一紧,斜着眼看向沁香,嘴角微微扯动,眼里乍出寒光,威胁意味之盛。
沁香余光触到绿釉威胁的眼神,下意识哆嗦一下,只觉如针芒在背,吓出一身冷汗,她死死咬着下唇,眸光闪烁,须臾,她深吸了口气,语带哭腔道:“回大小姐的话,连翘姐姐是想帮我,因为绿……”
连翘脸一白,立刻蹲身下去捂住她的嘴:“你说这个做甚?小姐问的是整件事的过程!”
她在薛仪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日子,明白薛仪最讨厌嘴碎的人。
搬弄是非,只会讨得薛仪厌恶!
沁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眸光惊疑的看向薛仪,发现她眉间有了一丝凌然,随即亦是面色一白,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方……方才大家都在做事,绿釉姐姐却坐在一旁吃瓜子,让奴婢端茶倒水,连翘姐姐看不过,两人便争执了起来……”
“胡说八道!”绿釉眼神一闪,恼怒地厉声呵斥,触到秋月冰冷的目光,又嗫嚅了一下,道,“她……她是诬蔑奴婢……大小姐可要为奴婢做主……”
“诬蔑?”薛仪挑了挑眉,“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绿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语塞了一下,眼珠一动,又大声道,“奴婢的事做完了自然可以吃瓜子休息了,你回屋我也只是让你顺带帮我倒一杯水罢了!”
薛仪又“哦”了一声,微笑道:“这么说是各执一词了?”
连翘眸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眸。
她自认看不透小姐,却也明白,薛仪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嘴。
“这样罢。”薛仪环视一圈,笑道,“方才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么?挨个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安的对视几眼,谁也没有先开口。
“对了。”薛仪又道,“可一定要如实禀报啊。”她咬重“如实”二字,有几个伶俐的丫鬟顿时面色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