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凡夫俗子的思路,为官谋事,以正当之法达成正果,才证明为官之道的正直本份。可有些人,把要达到的目的作为标尺,至于达成目的的手段,尽可以任意取舍。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武则天为了平息臣下对自己掌权的不满,大兴冤狱,杀人无数。
武则天从告密者中筛选出来的“精华”共十一个,除了《旧唐书》前边那段评论中点出来的八个人以外,还有傅游艺、来子询、吉顼。这十一个人中,最出名的是索元礼、来俊臣、周兴三个人,前两个人时人合称为“来索”,就是来搜捕的意思,已成为酷吏的同意语。这三个人都是酷吏们的首领。尤其是来俊臣,更是“魔鬼中的魔鬼”。
先介绍索元礼。他是武则天从告密者中第一个挑选出来的。此人是个胡人,那时叫波斯人,是后归化过来的。出身贫穷,也没有多少文化。但他的长相具有胡人血统的特点,个子高而健壮,卷发黑而硬,鹰鼻、深目。他眼里时常闪射着凶光,令人望而生畏。
在徐敬业之乱平定以后,武则天实行威慑政策,以稳定地方。索元礼猜度形势,就利用肃清叛乱残余、整治涉嫌者的机会,进行告密。在他面告的时候,武则天在帘后观察。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忠心为国,只要为了太后,什么样的敌人,我都能够把他干掉。”
武则天对他很满意,认为这个人符合自己选择的标准。所以破格使用,把这个无名之辈,一下子提拔为游击将军。掌管制狱审案的大权。这种提拔,真使朝臣们目瞪口呆。
不过,索元礼没有辜负武则天的期望,上任之后,就发挥了残忍的特长。稍有嫌疑,立即逮捕,每捕一人,就有数以十计百计的人连坐被捕。而且施以酷刑。这使朝臣们十分畏惧,见他有如见虎狼。武则天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常常召见,并多次给他赏赐。此后,他的手段也就越来越残忍。《旧唐书》对索元礼这个人的评语是“性残忍,甚于虎狼”。
比索元礼还凶恶的是来俊臣,这个人简直是魔鬼的化身。虐待、杀人,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乐事。他像饿狼一样,没有猎捕的对象,就活不下去。
来俊臣年轻时偷盗、诈骗、赌博、强奸……无恶不作。在游荡到和州(现安徽省和县)时,因抢劫而被捕下狱,并被判处死刑。
当时,全国兴起告密风。他想反正是个死,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去“告密”,也许还能找到一条活路呢?他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按照规定,死刑犯要告密也是不受限制的。他利用这个特许条件,大喊大叫要去“告密”。狱吏和州官怕有不准告密之嫌,只好同意他去神都洛阳去面告。
接待他的是上官婉儿。由于死刑犯要告密,是极为少见的。武则天出于好奇,在帘后观察。
来俊臣心想,告不成也是死路一条。就索性诬告和州刺史东平王李续。他根据当时的风向来判断,很可能告他有利,因为李续是唐太宗第八子纪王慎的长子。他选准了目标就一不做,二不休。竟信口雌黄,颠倒黑白,随意捏造,夸大其词。把自己说成是个好人,和一个杀人犯曾同住一室,把他误当成杀人犯,然后被捕入狱,严讯逼供,屈打成招……还数说出李续的许多苛政来。他口若悬河,说得有条有理,绘声绘色、活龙活现,连自己也觉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这个无赖,虽然心里如蛇蝎般的狠毒,可长相还算英俊。文化不高,但由于在三教九流里混的时间长了,还懂得些礼节和规矩,而且他的靶子选的也准,正中武则天的下怀。
本来这类普通的案子,武则天可以不管。这样来俊臣回去也就必斩无疑,他也就不会继续作恶了。哪想到武则天竟看中了他一有胆识,二有言辞。死囚犯来告密,这是把死置之度外了。敢于冒死,胆量可想而知。他诉起状来条条有理,有根有据,令人信服,而且言辞流利,很有辩才。
结果是,来俊臣不但没回去重投入监狱、问斩,反而被提拔为司刑评事(在光宅年间,大理寺改称司刑寺)。评事的职权是调查被告,起草判决书和管理监狱,是从八品以下的职务。这就是他怎么当上酷吏的经过。不久后,他又被提升为御史中丞,成了肃政后的主要角色。
来俊臣在酷吏中,是最有创造才能的。《罗织经》就是他和同是告密者出身、又同时叙任司刑评事的好友万国俊共同“创作”出来的。所谓《罗织经》,就是专门阐述如何罗织罪状的教科书,告诉酷吏们怎样促使人告密,怎样使无辜者有罪,怎样编织成反状等等。来俊臣又在犯人的大枷上做文章。大枷在唐朝有多重,没有资料可查。清朝的大枷是长三尺、宽二尺九寸,重约二十五斤。用大枷的通常办法是:把大枷中间留个洞,让犯人把头露在枷上边,然后枷住脖子。来俊臣发明了新大枷,并且都给起了新名。史书上记载的有:“一、定百脉,二、喘不得,三、突地吼,四、着即承,五、失魂胆,六、实同反,七、反是实,八、死猪愁,九、求即死,十、求破家。”
这些大枷的形状和用法无从考查,只知有一种是用铁做帽子,戴在犯人的头上,令犯人在地上转圈爬,很快就能致犯人于死地。是不是上述十种大枷的一种,不得而知。
三大酷吏之一的周兴,是新州长安人。和前两人比,他是惟一的一个在职官吏。他年幼时聪明好学,很有学识和才华,特别熟悉法律知识。开始任职为尚书都事,后来很快升任孟州河阳县令。
周兴很有才干的消息,不久后传到朝廷和高宗耳中。高宗曾召见过他,并且很赏识,准备提拔他。周兴听说后觉得很有把握,就去京城里等待正式任命的消息。没想到竟遭到内流官中有的人反对,理由是他非内流官出身。
唐朝的制度,官吏大体分内流、外流两种。内流官包括三五品以上的公卿,四五品的大夫,六九品的士,和任官的贵族子弟。在这以下等级的就是外流官了。周兴当时就是属于外流官。
由于高宗没有坚持提拔他,所以,这件事就告吹了。但是,也没有谁想告诉他这个消息。
宰相魏玄同出于同情心,看他可怜,可是又不能泄露朝廷的机密,就暗示他说:“周明府(明府是唐朝时对县令的一种称呼),你该回县里去了。”
岂知,好心没有好报。周兴这个官瘾很大,嫉妒心、疑心又很强的人,竟怀疑起魏玄同来,以为是这位宰相从中作梗,反对提拔他。
从此以后,他决心有朝一日,向这位宰相报复,并向那些瞧不起他的内流官进行挑战。这也是不得志、出身贫贱的小官,对那些压抑他们的门第高贵的大官一种很容易引起的反感、不满和怨恨心理。不过,对周兴这个心胸狭隘的人来说,就更为突出了,怨恨变成了仇恨,报复转化成残酷。所以,在他成为酷吏以后,就专门把那些享有特权的大官作为他的主要打击目标,而且手段极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