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彤上班的宾馆正在一边营业,一边分期、分区域装修之中。这样一来,每天接待的客人就少了许多。自从她到来以后,吧台的所有东西都排列有序,井井有条。尤其是账务,过去都是记流水账,又浪费纸张又麻烦。她制定了表格,让人一目了然。老乡老板石金来对她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几次背着其他服务员给她零钱,让她出去买零食吃,她都婉言谢绝了。石老板很器重她。石老板拿一把棕色的木头梳子在油光的头发上梳着来到石彤跟前,笑眯眯地说:“小石啊,你来咱这里还没有休过假,最近装修,客人少,你要是想办事或者想出去玩玩就去吧。”石彤高兴地答应了。
上午下班后,秦海洋和袁淑兰回到宿舍还没说两句话,海洋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石彤的,就赶紧接住按在免提上,叫袁淑兰过来,一起和石彤说话。石彤在电话里一个劲儿的笑,什么也不说。袁淑兰调侃:“你是中五百万大奖了还是吃喜娃他娘奶了?”“我想中五百万大奖,也想吃喜娃他娘奶。”石彤压低着声音,好像怕旁边人听见似的说,“你两个赶快下楼,我在外面等着呢。”秦海洋说:“好,我们马上就到。”袁淑兰想抢先一步出去,接石彤回来。一把拉开房子门,没想到和紧站在门口的石彤撞了个满怀,不大不小地吓了一跳。豆爱爱站在石彤旁边,见吓着了袁淑兰,咯咯地笑起来。袁淑兰嘴里叨叨着“你要吓死我呀”和石彤抱在一起进了房子。秦海洋给豆爱爱点点头:“豆豆,快进来。”豆爱爱进房子闭门时,徐蕾端着脸盆经过,她有意放慢脚步,朝房子里面看了一眼。
四个人在床边和小凳子上坐下,石彤拿出自己带来的零食拆开给大家分享。石彤说,我想你们都快要疯了。秦海洋笑着说,我们没有疯,我们也想你快疯了。我们经常念叨你呢。豆爱爱说,彤彤姐白了,也胖了。石彤说,那边的伙食还没有这边的好,可能是因为整天坐着不活动,胖了。
一阵寒暄之后,石彤问起这边的情况。秦海洋说:“我觉得刘经理最近好像有啥心事似的,看人时的目光怪怪地。”石彤用嘲讽的口气说:“还能有啥心事呢?三十五岁的老女子了,再不嫁人就黄老了。”袁淑兰突然在秦海洋肩膀拍了一把说:“哎,有件事情我经常想问你还给忘了。”秦海洋傻傻地看着淑兰。淑兰说,“今天正好,彤彤和爱爱在场,你可要老实回答。”石彤和豆爱爱用神秘的目光看着秦海洋的脸。海洋说:“我没有啥秘密,你随便问吧?”淑兰望着海洋,佯装严肃地说:“你老实说,那天在门口和你说话掏手机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勾搭上的?”石彤看着海洋,身子向后一缩,说:“啊!还有这事?海洋姐,你太有出息了!什么时候叫来让大家打个分,顺便刮他一下,让他摆一桌认识认识。”“我还以为你发现新大陆了呢。”海洋说,“他是我的门里哥,少胡说。”淑兰说:“门里哥?门里哥就应该是一个姓,我怎么听人家叫他孙局呢?”秦海洋无奈地说:“我没有说谎,确实是门里哥。以后你们会知道原由的。”秦海洋说完,就低下了头。
石彤看出来秦海洋可能有难言之隐,岔开话题说:“豆豆,你年龄还小,又没念几天书,你规划过自己婚前的事情没有?有没有想过要学点什么吗?”
豆爱爱眨巴着眼睛,腼腆地一笑,说:“我也想过学点手艺什么的,不过????现在还没有想好。我出去逛时,碰见我一个同学,她这几年发展的不错,让我加盟她的擀面皮店呢。”“这倒是件好事。”石彤说,“爱吃凉皮的人很多,这个生意起码赔不了本。我建议你可以试试。”豆爱爱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袁淑兰说:“豆豆,你干吧,我去给你既当门迎带搞服务,一定能给你把门面撑起来。”
秦海洋问石彤:“你那边装修的怎么样了?你打算长期干下去吗?”石彤说:“我老板说了,二楼是洗脚房,一、三楼继续住宿,装修完可能还需要一个月时间。我,边走边看吧。反正得学一门技能,或者自己做个什么。不然,脸上有了皱纹,就没有饭碗了。唉,几年上大学的钱扔沟里还听个响声呢。”“我听说有的洗脚房风气不好。”淑兰调皮地说,“你可别绑个大款跑了,忘掉姐妹们。”“呵呵。”石彤漫不经心地一笑说,“能绑个大款才好,再也就不用为挣钱发愁了。”
刘经理若有心事坐在办公室里。她把曾经让石彤非常羡慕过的上翻盖手机的盖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地重复了好多次。她双眼呆滞地看着桌面,用放下手机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弹着,仿佛要叫醒这块木头,仿佛所有的答案就在眼前这张木板上面。
刘经理本来是一个办事果敢利落的人。工作这么多年,无论遇到大事小事,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快速反应,果断处理。而现在,因为打一个电话的事情却犹豫了很久。是她没有勇气,还是担心这个电话一旦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她芊芊的手指在手机旁边轻轻地弹着、徘徊着,时远时近。她心里一横,站起来,反锁上房门,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薛老板的号码。她羞涩而且紧张的心跳到了嗓门,致使她觉得呼吸也变得困难了。手机听筒里“嘟嘟”地响了两下,一个该死的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刘经理合上翻盖,心情反而放松了一些。正当她要回到桌子跟前坐下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她掀起手机盖子一看,是薛老板的,心里立即又紧张起来。她尽最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常地抢先开口说:“喂,您好薛老板!”手机里传来薛老板的声音:“哈哈,刘经理,你也好啊!几年来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一次也没有给我打过。今天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哈哈,不嫌弃电话费可惜了吗?”刘经理吞吞吐吐地说:“不,不是。是????”还没等刘经理把话说完,薛老板又说话了:“你遇到甚么麻烦事情了吗?不要客气,直接说,我尽最大努力去办。”薛老板不愧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这份无法让刘经理开口的热情,一下子升温百倍、千倍,差点儿没把刘经理的决心烧成灰烬。做男人千万不能话多,话多了不但容易招麻烦,而且还会让别人讨厌!薛老板正在吃这个亏呢!因为他的话多,致使刘经理无法用最宛转的方式向他开口了。刘经理笑笑说:“呵呵,我一切都好,谢谢您关心!再见。”刘经理说完,合上了翻盖,标志着这次通话结束了,也意味着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没有达到。也意味着薛老板被蒙在鼓里。她拧开房门锁子,苦笑着回坐在椅子上。那边的薛老板呢?他肯定在猜着刘经理打电话的原因。因为,刘经理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偶然地打这么一次,绝对不会只为了说“我一切都好,谢谢您关心”吧?薛老板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白白地丢掉了。唉!
其实,薛老板已经认定刘经理这边有难言之隐。毕竟相识两年多了,毕竟他的心里曾经对刘经理有过“奢望”,毕竟他每一次来吃饭,刘经理都把他像接待贵宾一样地关照。在她有“困难”的时候能想起自己,也算是一份荣幸吧。薛老板拿上手机,自己驾车到酒店来了。下了车,他边走边给刘经理打电话:“喂,我已经到你餐厅门口了。你在哪里?”刘经理听薛老板这么一说,心乱如麻。突如其来!真是突如其来啊!刘经理甚至感觉到整个天花板就要掉下来了,想躲都来不及。她真正地要对他怎样表达,怎样说,还没有想好。万一哪个环节哪句话出了差错,以后怎么好意思见面呢?如果他现在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怎样开口呢?太突然了!不妥不妥。想到这里,刘经理在电话里编谎说:“谢谢薛老板。我现在不在酒店,在朋友这里。您先回去吧,我有空给您打电话。”薛老板快要走到门迎跟前了,他听了刘经理的话,站住了。说:“你真的没有甚么事情吗?不要瞒我。”刘经理满足地、感动地笑了笑说:“呵呵呵,我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您快回去吧。”
薛老板把手机装进口袋,远远地望了一眼秦海洋,转身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豆爱爱说:“哎,这个大老板怎么走了呢?”
马丽说:“好好立着,别说话。”
刘经理此刻的心情像喝了蜂王浆一样,甜甜的带着一点酸。她确信薛老板心里有她。她确信只要自己一开口,她和薛老板的事情就会一锤定音。就把今天的事情当做一次对他的摸底考验吧。
刘经理用手指弹着桌面,太想哼一首歌了,可是,她不知道该哼什么样的调子。她摇晃着身体,回味着蜂王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