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梨若在炕上坐了,冰琴和梦棋便把文房四宝摆了出来,等墨研磨好了,萧梨若便静静的抄写起经文来。梦棋好玩,安安静静的坐不住,便先出去闲逛了,冰琴则守着萧梨若,怕小姐有什么吩咐。
一安静下来,时间不知不觉的也就过去了,一直到寺里的僧人送了素斋来,萧梨若才醒过神来,经文倒是抄了好多遍了,便停下了手。动了动手腕,都有些麻木了,冰琴便忙帮她揉着。
“都是奴婢不好,都忘了提醒小姐了,小姐自己也不歇一歇,就是怀念老夫人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小姐这样,老夫人泉下有知怕是也不会安心的。”冰琴一边给萧梨若揉手,嘴上也不忘了说话。
“又不是什么什么大事,手麻了而已,一小会儿就好了。还说我认真的呆住了,你自己何尝不是。”萧梨若扫了一眼炕上的针线活,是一块蝴蝶穿花的帕子,已经快绣好了。
冰琴的手艺还真好,那帕子花样好,配色也好,看着就像那花、那飞舞的蝴蝶都是活的一般,光影明暗,反面负面、各处颜色渐变都很清晰,看着就赏心悦目。
中午了,出去闲逛的梦棋也回来了,见素斋已经送来了,便连忙摆饭。饭摆好了,三人也就坐下来吃饭,金光寺的素斋做的不错,虽然用的食材都是素菜,而且这个时节素菜的种类实在是少的很,不过,饭菜却也还是很香的。
吃过了午饭,三人便坐在一处说话。
萧梨若笑着看向梦棋,“对了,梦棋你出去逛了一圈,有没有听到什么趣事给我们说一说?”
“倒是没听闻什么趣事,金光寺的香火不旺,也没遇到太多人。倒是后山有个梅林,我去转了转,风景很不错。梅花倒是还远远不开,不过腊梅却开得好,还有好的磬口腊梅,特别香。我还听有个小僧人提起,后山住了一位高僧呢!据说很有些神通。小姐要不要到后山去转转?”
萧梨若稍微沉吟,便笑起来,“既然风景不错的话,我们倒是真的可以去转一转,散散步,等走一圈回来再睡午觉。”既然她已经开口了,两个丫鬟也不会有异议,三人便往后山去了。
后山真的是遍植腊梅和梅树,腊梅开得好,四处都是冷香清幽。看来上山的时候闻到的腊梅香气应该就是从后山被风带去的了。大片大片的腊梅和梅树,场景当真的是壮观。
其中有不少的磬口腊梅,黄花紫心,在寒风中别有一番韵味。
“这花开得真好。”萧梨若摘下一朵腊梅轻嗅着。两三人便在腊梅林中穿梭着,赏着一路的花。走了一段,便发现林子里还建了两间屋子,屋子普通而简陋,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建屋。三人站在离屋子不远处发愣,却不想屋子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个中年僧人,身上是普通的灰色僧服,普通却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
“相遇便是缘分,施主既然到了这里,不进屋坐坐吗?”那僧人静静的看着萧梨若,目光十分清透,像是平湖水镜,让人有一种连灵魂都被看穿了的错觉。
这位怕就是梦棋说起来的那位所谓的高僧的吧!本来是不相信真有什么神通的,可是就这样如镜照心的一眼,萧梨若才真的觉得,这人怕是真有几分神通的。
其实以前在她眼中,什么帮人看相算命,所谓能看清楚人一生各种运势,各种成功和坎坷的事情,都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这世间别说没有什么神佛鬼怪,纵然是有,人真的就能够有因此通神吗?
可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怀疑自己坚信了那么多年的事。不,或许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一眼而已,也许只是这人的一点把戏,自己的一点错觉。或者,即便是能够看清楚她的心,她的想法,也不算是什么神通之事,好的心理学家也能从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看到不少的东西。
“那就讨大师一杯清茶了。”萧梨若应着便走过去。那僧人已经先转身进屋了,她便也跟着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虽然燃着炭盆,不过却没有壁炉、地龙之物,所以屋里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凉意。热水是现成的,中年僧人很快就沏好了茶,给她倒了一盏。很便宜的散茶,苦中还带着点涩味,让她微微皱了皱眉。她前世家世很好,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劣质的茶,这一世,王府里就更不可能见到了。
“施主是否还心存怨愤?”
萧梨若听了愣了一愣,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认识这样一位僧人。自从五年前,原主的祖母去了之后,后来每一年祖母的忌辰,她都会来金光寺住上两日,可是好像从来没有来过后山,也没有见过这个僧人,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不懂大师在说什么,我有何可怨愤的?我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在羡慕着我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呢!”萧梨若淡淡的笑着,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来。
“对于那二人的背叛,梨施主是否还心存怨愤?”僧人又解释的更清楚了些。投在萧梨若身上的目光还是淡淡的,似乎并无什么波澜,可萧梨若却是心绪震动,难以平静。
他称呼她梨施主,别人或许听不懂,可她又如何会听不懂。梨,那是她前世的姓氏啊!所谓背叛,自然是曾经亲密,之后反目成仇,那才叫背叛。而燕如歌和杨思雅二人怎么说也不算是背叛了她。因为那一场感情里,从头到尾,真正插进去的人或许是她才对。
燕如歌本身就没有爱过她,从来爱着的便只有杨思雅一人而已。说到背叛,不管今生,那就只有前世了。
“冰琴、梦棋,你们先去折两枝腊梅,待会带回去插瓶。”在震惊之后,萧梨若便打发了冰琴和梦棋出去。“大师如何知道?莫非真的有异于常人的能耐,能够通神?”
“不敢说通神,不过是比别人能看的多些罢了。施主既已经到了此处,想来,终其一生也回不去了。既然要在这里活下去,有些事就放下吧!背负太重,施主一生也难得潇洒快活,难道施主真的想要如此浑浑噩噩,带着前世的负累终其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