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室大多无异,漆黑的烛火,发锈的空气,潮湿的墙体。
四五个卫兵站在一个戎装女人的身后,戎装女人名叫侯戚戚,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泥泞的女人。
卫兵将这个晕倒的女人捆得严严实实的,本以为这农女是装的晕倒,再探这女人体温以及气息,发现她确确实实晕了过去。她可没什么耐心等女人醒来,于是她命人一桶水泼了过去。
“哗”——一桶冰凉的水浇在了龙蕴身上,她未醒。
“再泼!”侯戚戚喊道。
再一桶冰凉的水,浇到了龙蕴的头顶。她一身凉透了,身上粗布衣裳,本来就泥泞得很,这一浇更是将泥与皮肤沾在了一起。
龙蕴有了些微意识。她的睫毛动了动,但是并不清醒,喉咙一痒她咳嗽了几声。
这最劣质的蒙汗药,果然呛人。
侯戚戚严肃地站在这女人面前,她可看不惯这女人,见这农女有了点动静,应该是醒过来了。
侯戚戚严厉说道:“再泼!”
一边的士兵再将一大桶水泼到龙蕴身上,这才让她回过神了。她看着面前的情况,几名士兵,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戎装女人,应该算个上级首领。漆黑的巡查房里,非常狭窄,间或听得见隔壁牢房,传来鞭打犯人的声音。
龙蕴的眉头一凛,看着角落里那一身素衣的男人——他是谁?
龙蕴被水湿透,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衣服上,她的双手被拴在后面,牢牢捆住。
侯戚戚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眼前女人:“你是谁?”
“救命啊!”龙蕴如梦初醒一样,大声惊叫了起来,她挣扎着捆绑的绳索,忙不迭地说道,“大人!救命啊!”
“救什么命?”侯戚戚冷眼看着女人。
龙蕴的身子抽搐着:“救命!不知……不知道是谁做了什么恶……城外的乡亲们,忽然都晕了过去!”
自然是她龙蕴做的恶,为避免暴露自己善毒的特性,她用的是最劣质的蒙汗药。这是她为了潜入谢城,施的一计。
现在她既然进来了,那便是成功了。
“哼。”侯戚戚冷哼了一声,看着眼前娇弱的女子,没有半分同情心,“你是谁?”
龙蕴哭哭啼啼地说道:“民女刘氏,丈夫亡故,颠沛流离。听见许多人说谢城主慷慨,舍得给老百姓饭吃,这才来的谢城。”
编着谎话,拍着马屁。
可是龙蕴没什么耐性,这娇弱女子装一装,她就觉得疲乏了。
于是她唇角一动,狡黠的笑容从她脸上一溜而过。但是这笑容,独独被站在一角的谢君巡给抓住了。
她停止了哭泣,一时宛如换了一个人:“有人叫我捎句话给你们。”
侯戚戚直直地盯着龙蕴说道:“你,是,谁!?谁派来的细作?!”
“嗯。”龙蕴略一沉吟,磁性的声音拉长又一顿,“我不告诉你。”
“你!”侯戚戚自尊心极强,自己身为女人却凭本事带军打仗!本有人颇有微词,却被事实堵住了嘴巴,她现在竟被这样侮辱?!
她抬起手来便拽住了龙蕴头发,要扇她的耳光!
龙蕴不慌不忙,本沾满泥污的脸上,露出了一股非常凶狠的眼神,这眼神竟让侯戚戚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侯戚戚本抬高的手,竟然被一个眼神给勒住了!背后几个士兵见得惊奇:这侯将领居然怕了另一个女人?
那凶狠的眼神,从龙蕴脸上退去了,她反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平静地说道:“我们互相安好,我说的便是实话。但你若打了我,我真话谎话混着说,对你又有好处呢?”
龙蕴一直都当着这文明人,所以武功不好。
她看着侯戚戚:“松开我的手罢。这样我说得更加快些。”
侯戚戚的脸上紧绷!她的眉头紧皱,青筋现在了脸上。
却听见龙蕴再挑衅:“将领,我一个弱女子站在牢房之内,只放了我一双手,难道怕我逃出生天不成?”
“给她松绑!”侯戚戚凶恶地说道。
士兵忙不迭给这污浊的农女松了绑,哪里知道她还要得寸进尺。
龙蕴站起身来,握了握手腕的勒痕,笑盈盈地说道:“这句话十分珍贵,岂有让所有人都听去的道理?”
“哼!”侯戚戚凶狠的眼光一来,“其他人都出去!把这门给守好。”
侯戚戚十几岁便开始带兵打仗,一身武艺自然不输男人,甚至比男人更强。她自然有把握跟这单薄的奸细,呆在一间牢房里了。
三三两两的士兵都从牢房里退了出去,素衣的谢君巡的眉头一皱,也准备从牢房里退出去,却硬生生被龙蕴的话给掰转了头!
龙蕴的眼神直视着一身素衣的谢君巡:“城主大人,你若是走了,我这情报讲给谁听呢?”
侯戚戚不可置信地盯着这女人:她从哪里看得出素衣的谢君巡是城主?
士兵们也听得惊奇,都讶异地看着龙蕴,但是昏暗的烛火之下,除了她一身污泥,什么也看不清。
侯戚戚一时语塞,眼神往谢君巡的脸上一移,只见谢君巡神情淡漠说道:“你们先出去。”
“是。”侯戚戚只得服从,走前恶狠狠地瞪了龙蕴一眼,龙蕴自然感受得到,但是她面不改色。
其余人匆匆离开了巡查房,只余留下了一个龙蕴和一个谢君巡。
“你要说什么?”谢君巡仍然站在那个角落里,大半个人都嵌在黑暗之中。
“咦。”龙蕴拂开额发,笑盈盈地说道,“你不好奇我怎么将你瞧出来的?”
谢君巡摇头,重复了问题:“你要说什么?”
龙蕴这下不开心了,眼前这谢君巡生生掰断她炫耀的火种。
这人不要她说,她就必须要说了:“我瞧你一身素衣,却站着牢房里。士兵们都离你很远,眼神对你闪烁躲避,他们非常害怕你。那位姑娘凶神恶煞倒不见得士兵这么怕。”
龙蕴说道:“除了你是城主之外,我想不到你其他身份。”
谢君巡的脸上有不耐烦:“所以呢,你见到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讨我一句夸奖?”
龙蕴一笑:“既然你也觉得这伪装拙劣,又何苦藏在一边,觉得我就是一个看不出的傻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