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的女儿已经留起了长发。
梳成一股一股的细辫子,每一股辫梢用不同颜色的彩色细绳扎起,像一把长出彩色花朵的麦穗铺散在衣领上,这是她们母亲一双巧手的杰作。
她们两个人在沙发上没有安静的看电视,一个凑在另一个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便一起格格的笑起来。
这个年纪的她们,生活已经不等同于梦境,能引发她们悦耳笑声的已经可以是她们所接触的少年的美。
我轻轻打开门走进我的住处,经纪人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的两个女儿因为说笑的过于投入也没有注意到轻微的开门声。
我像空气一样站在自己的地盘看着她们。
“咳……”
我轻咳了一下。
经纪人的女儿一齐甩过头来,细小的辫子像裙摆一样飘了起来。
我和她们很陌生,偶尔能在饭馆看到,她们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到我这个有点陌生的成年男人有些奇怪,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带着质疑,带着恐惧。
“叫人啊,你们两个不认识燕子叔叔吗?他经常到我们那吃饭,是妈妈的朋友。”
经纪人语带温柔还有母亲的威严。
“叔叔好。”
她们俩嗫嗫的问了我一句。
我冲她们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们俩到那里玩去吧,妈妈和叔叔要说点事。”
她们俩像临刑前得到赦令的囚犯,嗖嗖的钻到了我的书房,随之关上了房门。
“燕子,你坐过来吧。”
经纪人用命令的口吻,用手指了指她两个女儿刚才坐的地方。
私下里她跟我说话并不像餐馆里那么客气,更像是师长对学生,我最近瞒着她做了些逾格的事情,有点心虚,乖乖的按照的她的指示坐了过去。
“燕子,这次夜总会老总的任务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还有另外一个杀手在现场。”
经纪人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仁宗华是什么人吗?”
“我听夜总会女经理说起过,好像是什么‘管家’的侄子。”
“你知道‘管家’的身份吗?”
我摇摇头。
说到‘管家’一丝恐惧在经纪人的脸上一闪而过。
“燕子,从你十六岁开始,我一步步把你引到这条不归路,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不见人的勾当,看着现在的你就想起来当年的我,燕子你跟扈姐说你心底话,你后悔过吗?你怨恨过我吗?”
经纪人说完幽幽的看着我,眼睛里有迟疑,有忧郁,还有不安。
我擅长用刀,传自她,过程及其艰苦近乎折磨,我流过泪,更多的是血,当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想要休息片刻的时候,她的眼神凌厉的更像一把刀。
“出刀以后永远不要回头,别人的鲜血也会让自己沸腾,别人的痛苦会让自己生出同情,这些都不是杀手需要的,杀手需要的是面对痛苦的淡漠和面对生死的平静。”这是她教给我的,她也是这么对我的,或者早些年她是这么对我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经意间会对我流露出女人关怀的温柔。
她现在有点显胖,白皙的脸上生出了细细的皱纹,眼神黯然散淡,岁月以外还有别的原因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吗?现在的她还能在对目标轻松出刀后而不回头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我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情况,可能会对我不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可能要大祸临头了,燕子你也知道,我们有过灭人全家的经历,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只是我有了两个女儿,她们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有些哽咽,稍微缓和了一下又继续说:
“若真有这一天,你能帮我保护她们,让她们免于一死吗?”
经纪人恳求的看着我。
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她之所以把女儿的生命托付给我,是相信我的能力;
她之所以需要恳求我,是知道我不会接受。
她虽然是我完全信任的人,甚至可以把我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她,但是信任她不等于要为她赴汤蹈火,这也是她教给我的。
至少在认识女警察母女俩以前我不会接受,不会接受经纪人作为母亲为了女儿做出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