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辽国使节觐见,林未雨躲在殿后暗中观望,只见辽使一身本国装扮,并非如林未雨所想是身形壮硕之人,反而身形健美,青衣飘决,文质彬彬颇有几分文雅气息。
一名女子则是一身辽人装扮,头梳蝶形双环髻,双环以金簪插定,留四尖巧额,额上戴云形花钿,扎红色发带,带头飘于脑后,花式耳铛,修眉细目,隆鼻小口。黄色大袖长衫,右衽直领,腰束绿带,红蔽膝,红色大带,浅粉红裙,披绿色披帛,身形娇美,一看便是舞乐装扮。
辽使的装扮与那淡然的态度,让林未雨心中不安,见女子手拿琵琶,略微皱眉,“看来是来者不善,要好好应对才是。”
“辽国使节耶律辛/舞乐萧燕参见皇上,皇上万岁。”辽国使节对礼节毫不含糊,但对浑身散发的傲气丝毫不掩饰。
“辽使请起,赐坐。”皇上知道来者不善,但也不能发作,毕竟辽使穿了本国的服侍,这是对本国的尊重,虽然这份尊重根本不是真心。
耶律辛扫过群臣并未见吏部侍郎,心下已明白了几分,“辽王得知皇上解了吐蕃西夏的围国之困,特派臣前来恭贺。”
皇上心中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辽王有心了,却不知为何只派你二人前来?”
此言一出林未雨便知坏了,皇上本意是指辽王礼数不周,但林未雨却明白,这正是辽使计谋所在,他旁边的萧燕一看便是身怀绝技之人,若是斗起来恐怕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皇上切莫小看了萧燕,她乃辽国舞乐奇人,一人可抵整支舞乐。”耶律辛嘴角略微勾起,“不知皇上可要一观?”
皇上自知已中了辽使的圈套,想怒却不能,辽国毕竟与本国素有往来,此刻先得罪人的一方,便是输家,任何一个小小的理由便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皇上不看便是得罪辽国,看还有一线生机,“当真如此神奇,朕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萧燕微微行礼,浅笑道,“伎乐为皇上献上琵琶舞,望皇上笑纳。”
萧燕神态悠闲,落落大方,手持琵琶,翩翩翻飞,天衣裙裾如游龙惊凤,摇曳生姿,项饰臂钏则在飞动中叮当作响,别饶清韵,突然,她一举足一顿地,一个出胯旋身使出了“反弹琵琶”的绝技,震惊全场。
反弹琵琶是最优美的舞姿之一,它劲健而舒展,迅疾而和谐,又奏乐又跳舞,萧燕把高超的弹奏技艺与绝妙的舞蹈完美结合起来,一气呵成优雅迷人,林未雨知晓耶律辛一定会让宫中舞乐与萧燕比舞,但宫中舞乐根本无人能与之相较,就连自己最擅长的扇舞也未必能胜过萧燕。
赢了虽没占什么上风,却没损失,但输了或不比便是着实落了下风,林未雨心念及此,一咬牙换上了舞衣,此时已是深秋,寒气屡屡,林未雨只得在后堂缓无热身,以免到时出了茬子。
“好,好,好,果然是一舞惊人。”皇上嘴上说着好,心里着实凉透,宫中舞乐根本无法与之相较。
耶律辛露出笑颜,“皇上过奖了,久闻帝都舞乐盛行,伎乐的技艺个个高超,若说一舞惊人,还得帝都才是,耶律辛斗胆,还望皇上能让耶律辛开开眼界。”
皇上面色不善,未作答,正在此时一纤细的身影从殿后渐近殿前,林未雨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犹如从画中走出一般。
“父皇,儿臣方才见辽国伎乐如此神奇,忍不住想舞上一曲,还望父皇恩准。”林未雨衣衫单薄,看得众人一阵心疼。
此刻皇上也别无他法,唯有相信林未雨,“公主年少,辽使莫要见怪,快带公主下去。”
“皇上言重了,能见到公主的舞姿实在是三生有幸,还望皇上恩准。”耶律辛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这么冷的天林未雨却穿得如此单薄,竟还有上殿的勇气,他不愿错过。
“未雨技艺未精,自知不能与琵琶舞相较,还望使节见谅。”林未雨以退为进,赢了自然是好,输了也是无妨。
“父皇,儿臣愿为皇妹伴乐。”赵烨辰挺身而出,他不愿让林未雨一人面对。
皇上自然是准了,赵烨辰一身英气,拂起琴来却是柔情,所奏乐曲为高山流水,乐声一出,便将人带入一个意味深长的境界,让人犹如置身一方水墨山水画,冲淡高雅,韵味流长。林未雨随着乐声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动作典雅而矫健。
此时此刻世界似乎未有林未雨与赵烨辰二人,林未雨柔身舞动挥尽情怀,清泠之声响在耳畔,林未雨随着节奏将扇子“转”、“甩”、“开”、“合”、“拧”、“圆”、“曲”,如行云流水般,在她的手中扇子似乎变成了笔,变成了弦,让人欲罢不能,观不忍去。
乐声尽去,众人皆没回过神来,唯有赵翊找来披风为林未雨披上,极力掩饰着自己眼中的心疼。
“公主之舞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实在我辽国之上,耶律辛佩服。”耶律辛低首以示敬意,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更有浓浓的兴趣。
“辽使过奖了,伎乐之舞与公主之舞各有千秋,实难分高下,舞乐重在欢愉,不必如此计较。”皇上没想到林未雨竟然能将扇舞跳得如此美腻,他也忍不住为之一怔,对这个女儿更是满意。
林未雨身为公主与伎乐对舞赢了也无伤辽国脸面,这样的结果无论对辽国还是对皇上都是最好的,但显然辽使的目的似乎并不在比试上,更多的似乎是挑衅,“皇上所言甚是,然耶律辛久闻帝都人才辈出,现有一珍珑棋局苦思无果,不知哪位贤才能为耶律辛解惑?”
耶律辛的目的林未雨很清楚,就是想逼迫吓退吐蕃与西夏的幕后高人现身,只是林未雨不明白耶律辛此举有何意义,她既然会帮皇上解围自然不会投靠辽国,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要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