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不可能……”
“云飞,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你说过会保护我,我要你保护我,不要走——”
……
床榻边,青荇不住的帮凰非漓擦着汗,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小姐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她都觉得比她身中瘟疫的时候更憔悴。
“小姐,你快醒醒。”青荇哭着说道。
榻上的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她说着的话全然是关于旁人的。
青荇心中愈发担忧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帮助凰非漓,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慢慢修养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面安静了下来,榻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她看着头顶,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动了动身体,许是因为睡的久了,身体有些发酸。
凰非漓慢慢坐了起来,她摸了摸头,头有些疼,再看外面,一片漆黑,隐约有灯火的光芒传来。她记得那个时候在客栈里面,她看到了一个人,然后就晕倒了。而且那个人竟然是他,是错觉吗?!如果那时错觉,那么云飞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错觉!
就在凰非漓迟疑之际,外面一阵阵箫声传来,那箫声孤冷清傲,低沉苍凉,像是划过心底的冰雪,凉彻沁骨,在这沉沉的夜色中,一波又一波的敲击着人的心扉。然而这箫声虚虚渺渺,好似如何也抓不住一般,只流向远方,漂泊无依。
凰非漓不由听的入了神,从床榻上下来,朝着那声音走去。
房门打开,一阵冷风吹拂在面上,凰非漓不觉打了个寒碜,已经到了下半月了,月亮也成了镰刀,然而周遭的灯火并不算晦暗,她朝着前方走去,庭院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轮椅上,他纤长的手指拿着箫,正沉浸在自己的箫声中。
看着前方三丈远的地方的人,凰非漓愣了愣,那侧脸,那孤冷,是他,这不是错觉!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吹奏者忽然停了下来,他收好手中的玉箫,偏过头看着那打扰他的人,深邃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然而这一刻,眼神交汇之际,像是天上的冰雪遇上了地上的江湖,再冰冷的雪最终都是会融化在水中,再冰凉的心也许在这一刻也不觉有了温度。
凰非漓忽而偏过头,看着别处,“右相,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这不是错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些微的雀跃。
箫风瑾收回目光,看着天空,淡漠说道:“本相恰好路过这里。”
恰好路过?有这么巧?对于这个回答凰非漓显然不信,前几次的时候,他也都是这样说的。好像认识他之后,他总是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都掀不起他心底的波澜。
想到欧阳云飞的事情,凰非漓心中一黯,忍不住问道:“右相,敢问临都那边是不是真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那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临都吗?不是已经放弃了官职了吗?那么现在那些都与你无关。”
无关?凰非漓心下一痛,怎么能无关,她的朋友出事了,怎么能与她无关!
“告诉我,欧阳云飞,欧阳云飞他到底怎么了?”凰非漓心中一股怒意上涌,大声说道。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云飞有事,不能!
箫风瑾偏过头,看着凰非漓那激动的神色,淡漠说道:“看这个样子,若是欧阳云飞有事,你就回临都?”
回不回去吗?她现在不想想这个,“我只想知道云飞到底有没有事情?”凰非漓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说道。
看了凰非漓一眼,箫风瑾手中玉箫一转,幽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听到的传言有五分是真的,而这五分便是欧阳云飞死了,另外五分是他没有被人割了脑袋。死因,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凰非漓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怎么会,究竟是谁人跟他有这样大仇怨,云飞性子那般温和。若说左相,他不是左相的外甥吗?!不!
似是知道凰非漓心中所想一般,箫风瑾淡淡说道:“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亲情可言,更何况,欧阳云飞不过只是秦胜阳的一个外甥而已。”
听着箫风瑾那淡淡的声音,凰非漓只觉得胸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看着呢平静的侧脸,她忽然上前,大吼一声,“你都知道,这一切你是不是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阻止,为什么你不阻止!”就跟以前一样,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是看好戏吗?
看着这站在自己面前,大声质问自己的人,箫风瑾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淡,“知道了又如何?我应该阻止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那是人命啊!”凰非漓大声吼叫着,此刻胸中的怒火燃烧的正盛,面上因为激动近乎有些扭曲。忽然,她朝着后面退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是不是你跟左相两个人合谋的,上次就是你们两人逼我离开临都。是不是你?!”以前的时候,她心里也不是没有过幻想,她觉得他只是太寂寞了,所以才回口出伤人,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
人命……箫风瑾嘴角忽而扯起一丝冷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相,本相心狠如狼!”说着他瞟了一眼凰非漓,“也许下一个死的人,便是你!”
“哈哈……”凰非漓忽然狂笑一声,她仰头看着天,眼中泪水不住的往下狂涌着,她恨恨的看着箫风瑾,“若要杀我,最好快些动手,否则我一定会回临都查清所有!”话落,她转身,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好像刚才的话适得其反了。箫风瑾深邃的眼底像是被夜色淹没了一般,晦暗深沉。他抬头看着前方,第一次心里有了一种无力感。其实,这样也好。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因为谁而乱了分寸、阵脚,她恨他,呵,他箫风瑾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恨意;她怀疑他,那又有什么要紧,他遭受的怀疑还少吗?怕也不多这个人的,可是第一次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回到房间之后,凰非漓只觉得头疼的紧,刚刚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有些不记得了,她好像跟箫风瑾吵起来了。她摸了摸头,自己怎么这么不冷静,当时为什么就那般轻率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可是,当时她就是忍不住,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冷血无情,难道他的血不是热的吗?箫风瑾,她为什么就完全看不懂他!可是偏偏,她却在意,在意!也许,终究是自己看错了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她也说不吃清楚这样的感觉。
院子里面,那一抹雪色在夜色中分外的扎眼,他手中的玉箫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腿,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身后一个黑影走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前方看去,今夜的月并不晴朗,层云笼罩,那挥之不去的阴霾,像是人的心情一般。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楚南轩看着前方,低声说道。
箫风瑾手中的动作一滞,玉箫被放在了腿上,他微微闭着眼,沉默无声,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楚南轩继续说道:“她好像误会你了。”
然而箫风瑾依旧不言,他清俊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寒霜一般,整个人冰冷中透着苍白。
身旁楚南轩无奈摇头,他以为自己这样沉默不言就是最好吗?以前的时候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然而现在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到了今日,也或者是从最近的事情中,他才发现,有一天他箫风瑾的心也会是热的,哪怕只是温热。
“看样子,她是要回临都了,你的苦心全部白费了。”楚南轩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箫风瑾忽而睁开了眼,那幽冷的目光衔接着这天与地,他冷冷说道:“苦心?她回不回临都与我有何关系?她若回去,更好!”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的神色突然闪了闪,原来,这才是他现在心中的想法。
“你难道真的想杀她?!”楚南轩双眼一瞪,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瞟了楚南轩一眼,箫风瑾情绪瞬间收敛,漠然说道:“我什么时候不想杀她了?!”话落,他拿起腿上的玉箫,推动者轮椅向前。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楚南轩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他的话究竟有哪句是真的?不过他刚刚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让她回临都吗?那先前他所做的不是浪费了吗?他到底在想什么?枉费他还以为他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看来是他太自负了。
箫风瑾推着轮椅向前,眸光愈发凛冽,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想要牢牢抓住一样东西,哪怕以后真的会万劫不复。
第二日一早,凰非漓收拾好东西,带着青荇就往客栈外面走。
“你已经决定了回临都吗?”楚南轩走上来,拦住了凰非漓的去路。
凰非漓看了楚南轩一眼,勉强笑了笑,“南轩,谢谢你,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意已决。”
看着凰非漓那鉴定的模样,楚南轩叹息一声,终是点头,“好,既然你要回去,那我便陪你回去吧。”
“南轩,谢谢你!”凰非漓由衷说道,这一路上,要不是楚南轩,她怕是早死了。
楚南轩挠了挠头,看着别处,“想谢我的话到时候给点实际的就行。”
“噗嗤”一声,青荇一旁笑出了声,这个楚南轩,该不会还惦记着他那九百九十八两黄金吧。
凰非漓笑了笑,知道楚南轩是跟她开玩笑,看了一眼客栈周围,人呢?箫风瑾还在房中休息?
似是知道凰非漓心中所想似的,一旁楚南轩开口说道:“你是在看昨天那突然出现的两个男子吗?他们今早就走了。”
走了?凰非漓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想不到他已经离开了,是回临都了吗?看来这一趟回去,又会有诸多阻碍。他不杀她,放任她回去,又是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