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了半天,燕沁雪都没有找到箫风瑾。
石桥上,燕玖墨收回目光,冲着凰非漓笑着说道:“那丫头一点都没有公主样,还是一样的顽皮。”
凰非漓莞尔,“公主极是率真,这样的性子最是让人羡慕了。”
“阿离,你这是在说你自己不够率真吗?如此,是我对不起你。”燕玖墨微微蹙眉,低声说道。
听着这话,凰非漓连忙说道:“宁兄莫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偏过头,看着满池的新荷,苦涩说道,“这世上从来都有身不由己之事,人之性情也是如此,我们心中都有羁绊,容不得半分差错,自然不能敞开心扉做想做之事。”在凰国如此,在燕国亦是如此,不管是身为凰非漓还是夏离,她都没得选择。
“阿离,你有心事?”燕玖墨眉眼微挑,低声说道。她的眉梢好像总是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忧愁,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
凰非漓转过身来,微微摇头说道:“宁兄不要误会,我这个人生来就多愁善感。对了,这府上我还没有看够了,想去看看呢。”
“我陪你一起吧。”燕玖墨连忙说道。
凰非漓微微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宁兄,今天我只想当你是宁兄,所以,可以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看着凰非漓那鉴定的模样,燕玖墨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好!”说着,转身,沿着石桥往前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他不觉停了下来,看着石桥上的身影,她已经看向了别处。他心下苦涩,今晚想说的话是说了,可惜她却是一句都没有听到。不过,他相信,来日方长,去一趟虞城也好!到那时候,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石桥上,凰非漓倚在栏杆上,其实,她是不想面对燕玖墨吧,明明是有血海深仇的两人,如今却安然成为了朋友,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第一个想法便是斩草除根吧。为什么她不是生在普通人家呢,那样或许不会有那些痛苦了,可是人的出生是没有选择的,就像她现在的人生,处处受到掣肘,可是她只能勇往直前。
不知何时,一身雪衣的男子推着轮椅向前,看着前方那纤弱的身影,他清俊的脸上在灯火下晦暗不明,看不出眼底的神色。
“看来你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身后,一个森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凰非漓猛地回过头来,看着那向前推进的轮椅,看着轮椅上那一脸安然的男子,她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右相此话何意?”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
箫风瑾似乎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向前,他清俊的脸上像是染上了寒霜一般,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忽而说道:“有没有觉得自己是最该消失的人?”
听着这话,凰非漓愣了愣,看着身前那孤冷的身影,他究竟有多讨厌她?!他这一声声无情的话,仿佛尖刀利刃一般刺入她的身体,难道他也认为她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明明他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才是。
“你阴谋设计,联合左相,不过是希望我离开临都,死在虞城,彻底消失吗?这样你就眼不见心为净了呢。也许自始至终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箫风瑾,如果以前我所经历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失望,那么现在我能不能说,你让我感到绝望呢?”凰非漓苦涩说道,这样的人,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她却没来由的在意,然而她的在意于他而言不过是累赘,烦闷的源头,那她能不能说对于他,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呢。
箫风瑾眼微抬,淡淡说道:“绝望?这个词真是一如既往的美妙。消失又有什么不好?也许有一天,你会感激本相也不一定。”
感激?呵,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她还要去感激吗?凰非漓越来越不能理解箫风瑾了。看来,她的确是看错人了。
“今日一别,也许日后再无缘相见,都说相逢是缘,于你而言,也许你我之间的相遇不过是孽缘。”凰非漓仰起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嘴角微牵,看着天边的圆月,“可是我不后悔,永远不会后悔,即便我做不了你生命中的旭日,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照亮你的人生。”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照亮他的人生,仿佛旭日一般,很多年后,当他们想起今日的对话时,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然而此刻只有夜风阵阵,徒留凄冷。
石桥上的人不知道何时离去,只剩那一抹雪衣停在原处,他看着池中的新荷微微出神。
永远不会后悔吗?箫风瑾左手紧握,他深邃的眼微微眯起,薄唇微张他嘴角,忽而牵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真是冥顽不宁呢。这满身的冰寒好像不知何时渐渐融化了,可是旭日终究不会再有了。
后院,燕沁雪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箫风瑾,不觉更加气闷了。
“翠儿,娆儿那贱丫头呢,去哪里了?”燕沁雪双手插着腰,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说道。
翠儿连忙过来,回答说道:“回公主的话,娆儿一直没回来,可能是在府上迷了路也不一定吧。”
“真是个蠢笨的丫头,马上找到她,咱们要回宫了。”燕沁雪恼怒说道。
“是!”翠儿看了一眼自家公主,看样子,怕是右相又故意避着公主了吧。
后花园中,一处花丛里面,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撺掇着。她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四周。并没有人,她这才放心的站起身。翠儿那丫头一直盯着她,弄得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皇上。不过好不容易让她逮着机会了,皇上就在这附近,今天一定要让皇上看到她。
打定主意,凰倾娆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亭中,燕玖墨看着天边的圆月,本来是想在这花好月圆之夜能与阿离说清楚,却不料半途而废了。也不知道阿离现在如何了,她心思极深,他虽是担心,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是来替她践行的,夜也深了,该向她道别了。燕玖墨走出凉亭,朝着前方走去。
突然一道黑影窜出来,一个娇弱的女声传来,“啊,好痛……”
“你没事吧。”燕玖墨扶住身前的女子,问道。
感觉到那强有力的大手,凰倾娆心头微颤,成功了,她见到皇上了,她欣喜一笑,连忙说道:“皇上,奴婢没事,让您受惊了。”她抬起头,无比娇羞的看着燕玖墨。
“阿离,你心情好些了吗?”燕玖墨抬眼看着前方,正好看到那走过来的身影,她松开凰倾娆,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因着燕玖墨的松手,凰倾娆险些没有站稳,她心头怒极,扭过头看着燕玖墨,夜色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看不清楚容貌。
凰非漓走到燕玖墨身前,冲着他微微一笑,“皇上,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夜也深了,明日还要早朝,你早些回宫歇息吧。”
听着这话,燕玖墨无奈一笑,“你啊,考虑的总是如此周全,那就送送我吧。”说着,他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凰非漓莞尔一笑,跟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凰倾娆站在原地,那个人是夏离夏大人吗?月光倾泻而下,将那容颜照彻,她心神忽的一颤,那侧脸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凰非漓!
夏府前院,月光洒落,整个前院分外的明朗。几个人影早早的等在门口。
“皇兄,等你好半天了呢。”燕沁雪看着燕玖墨走过来,嗔怪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夏离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皇兄对他如此的看重。
燕玖墨微微一笑,走上前,摸了摸燕沁雪的头,宠溺一笑,“好了,皇兄知道错了,咱们回宫吧。”
“对了,风瑾哥哥呢,他去哪里了?”燕沁雪看着四周,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见风瑾哥哥的踪影。
一旁,燕宁楠心底的火气也跟着升起来了,“他箫风瑾行事向来没有规矩,八成是已经回去了。”
“四哥,我不准你说风瑾哥哥的坏话!”燕沁雪叉着腰冲着燕宁楠吼道。
燕宁楠见燕沁雪发火,当即赔笑说道:“好了好了,四哥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轻哼一声,燕沁雪偏头看向一旁的翠儿,“娆儿那丫头去哪里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她应该是走丢了吧。”翠儿连忙回答说道。
燕沁雪气闷的跺了跺脚,“真是个不中用的丫头。”
就在这时,花园小道上一个纤柔的身影走出,她看了看四周,刚刚她没有看错吧,那个人是凰非漓?可是凰非漓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临都!不,她一定要去确认才行。
然而来到夏府大门门口,看着前面站着的几个人,皇上,公主,那个夏离呢?他人呢?
“娆儿,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燕沁雪一见凰倾娆,火气顿时上来了。
凰倾娆再次看了下四周的人,还是没有夏离,她微微蹙了蹙眉,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了。”
燕玖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凰倾娆,随即冲着燕沁雪说道:“好了,回宫吧。”
“那夏离也真是无礼,竟然都不送我们。”燕宁楠皱了皱眉,不悦说道。
燕玖墨微微一笑,“她明日就要出发了,该好好休息才是,是朕不让她来送的。”说着,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燕宁楠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燕玖墨往外面去了。燕沁雪也懒得再责怪凰倾娆了,踩着小步伐跟着出去了。只留下凰倾娆还跪在原地,她低着头,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凰非漓那个贱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反正这个夏离将要去虞城了,活不了多久了,她也没必要确认了,冷哼一声,她站起身,眼底尽是阴冷之色。
回到房间,青荇早已经等在屋内。
见凰非漓进来,青荇端了一杯参茶过来,“小姐,喝杯参茶吧。”
凰非漓点头,微微一笑,“好。”说着她接过青荇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