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现在看到的临都大吗?”身旁慧云大师的声音突然传来。
凰非漓偏过头,诧异的看着慧云大师,下意识说道:“大师是在考我?”
微微摇头,慧云大师淡然说道:“无所谓考量,不过只是平心而论罢了。”
平心而论?凰非漓偏过头,拧眉看着山下的景象,半晌,她低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多东西都变小了,也或者说,是我的眼界开了,再也不会拘泥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了。然而看着这广阔无垠的天地,我却已经迷失了方向。”
“施主命途坎坷,对于人世的感悟怕是诸多,然而施主至今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实属难得。”慧云大师赞叹说道。
平常心?凰非漓嘴角微牵,苦笑一声,“就算再怨恨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不,改变不了,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而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安静一些,也许我就能忘记所有的苦难。”然而说到这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偏头惊讶的看着慧云大师,“大师刚刚说我命途坎坷,这是不是表示你对我很了解?”
“施主不是相信老衲会看相吗?”慧云大师迎上凰非漓的目光,直接说道。
凰非漓一愣,她尴尬笑了笑,说道:“我……”然而说到这里,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平心而论,她心里的确是不相信所谓命运,然而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她势必是想要寻找到答案,而她想要的答案,她认为只有慧云大师能够告诉她,所以,她能不相信他吗?
“施主心里对老衲似乎心存疑虑。”慧云大师继续说道。
听着这话,凰非漓轻舒一口气,再次迎上慧云大师的目光,她认真说道:“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所谓命运,这世间万物虽然有之存在的法则,可是人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怎么会受所谓天意的摆布。可是,大师,我想从你那里听一个答案。”
“施主想要问什么?”慧云大师看着凰非漓,灵慧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凰非漓笑了笑,然而下一瞬间,她的目光突然一凛,“大师见多识广,可知道十八年前,凰国曾有过一段传闻,‘妖姬降世,祸国殃民。’”
这话一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似的,凰非漓沉着眸,冷静的打量着对面人的表情。她想知道,他严重所谓的妖姬降世,祸国殃民究竟代表这什么意思。
风微微扬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慧云大师忽的摇头说道:“恕老衲孤陋寡闻,老衲并未听说。”
没有听说?凰非漓错愕的看着慧云大师,她张了张嘴,惊声说道:“怎么可能,大师,就算你不是未卜先知,但是你对天下事应该是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大哥曾说过,对这天下动态最了解的人便是你了,不然你要如何能一次次的平息各国的矛盾,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困惑都说了出来,怎么会到头来连慧云大师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慧云大师微微摇头,继续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确实不知。”
确实不知?凰非漓怔忡着朝后面退了几步,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紧咬着牙,那她究竟一直在寻求着什么答案呢?妖姬降世,祸国殃民,亲离友叛,永世孤独。这批言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竟让她苦恼伤心了这些年,忽的,她大笑起来,“哈哈……”然而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一瞬间像是决了堤一般随着泪水倾泻而下。
看着那情绪激动的人,慧云大师枯槁的脸上不觉浮现一丝凝重之色,半晌,他低声说道:“施主,凡事随心而为,方能成大道。你心境平和,于大局多有定夺,守着这片心,你便能成你自己的道。”
成自己的道?凰非漓看着慧云大师,摇了摇头,“大师盛赞了,我不需要成自己的道。谢谢大师今日的告知,这件事困惑了我许多年,虽然至今都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是我不会向所谓命运屈服,我不甘心,我想要走的道,是我自己的道。”而说到最后,她眼中愈发鉴定。
走自己的道?慧云大师眸光微垂,这句话好像听什么人说过,而且不止一次。
“大师,打扰您了,我先行告退了。”凰非漓再次说道,她偏头看了一眼山下,滚滚红尘,总有她的栖身之所吧,而现在,她已经没有迷茫了。她转身,直接朝着院外走去。
原本因为听到凰非漓声音而赶过来的燕玖墨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凰非漓。
“阿离,你怎么哭了?”燕玖墨诧异的看着凰非漓,说着,他扶着她肩,一张俊脸上满是担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凰非漓嘴角微牵,擦了擦泪水,勉强笑着说道:“皇上,臣没事,臣先告退了。”说着,她直接越过燕玖墨就向着前方跑去。
“阿离——”看着凰非漓情绪不稳定,燕玖墨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不远处,两个人看着燕玖墨追随凰非漓离去。
“也不知道慧云大师跟夏离说了什么,竟会让她情绪如此的激动。”司空澜沧沉了沉眸,低声说道。
凰非漓嘴角微牵,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他向来只会故弄玄虚罢了,不必理会。”
“可是能让慧云大师对之故弄玄虚的人,这世上怕是少有吧。”司空澜沧偏头看着身旁的男子,大概也只有他吧,想不到,慧云大师竟然会对夏离感兴趣,这中间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别的因由呢?
箫风瑾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紧蹙着眉,方才看她哭的样子,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吧。
“皇上对夏离还真是关心啊。”司空澜沧忽而收回目光,手摇折扇,轻笑说道。
箫风瑾眉目一紧,清俊的脸上闪过一道凛然之色,他转动轮椅,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叶清玄,“回房。”
叶清玄听到这话,走了过来,推着箫风瑾朝着房间而去。
看着箫风瑾离去,司空澜沧眼底笑意更深,看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啊。
别院,慧云大师看着山下层云万里,他轻轻叹息一声,祸国妖姬吗?他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他听到的是——凰鸣九天!
一处偏僻的院落,凰非漓跑了好一阵才算是停下来,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不少,她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不知道答案,也许就能渐渐遗忘吧。凰国已经灭亡,关于她命格的事情,怕是也鲜有人知。
如今身在燕国,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扮演好夏离这个角色,然后寻找属于她的道。
不知道何时,燕玖墨站在了凰非漓不远处,看着前方那纤弱的身影,他脑海里面全部都是方才她梨花带雨的脸,夹杂着不甘,痛苦。究竟她都经历过什么,他对她好像一无所知。
“阿离……”半晌,燕玖墨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听着这声音,凰非漓心神一震,方才她着急跑开,竟然无视了燕玖墨,所以刚刚他都看到了,那他会不会多想?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临近,凰非漓正准备回头,肩上一个力量传来,隐隐之中那只手好像正在颤抖着。
“阿离……别难过,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凰非漓双眼猛地瞪大,脑海里熟悉的记忆清晰浮现,‘阿九,别难过,有大哥在,一切都会好的,你再忍耐下’。那个时候,大哥也是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她。是啊,忍耐了那么多年,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自由的时候,大哥死了,凰国灭了,可是她知道心中的那份温暖从未消失过,也永远不会消失。
回过头,凰非漓看着身后的燕玖墨,向后退了一步,行礼说道:“皇上。”
燕玖墨见状,连忙说道:“咱们不是说过了吗?无人的时候,不必行礼的。”
“是!”凰非漓勉强笑了笑,她抬起头看着燕玖墨,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时候,面对他,她会觉得很矛盾,大概全天下的人都会以为,她该恨他,可是偏偏她是将他当做了朋友,从他身上,她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
“阿离,为什么难过?慧云大师跟你说了什么?”燕玖墨皱着眉,再次重申这个话题,虽然他知道这可能会揭开她的某些伤疤,可是他想了解,了解她的一切。
难过?凰非漓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听他换她阿离虽然是有些不适应,可是她心里并没有很排斥,她微微一笑,说道:“皇上,我没有难过……”
“阿离,不要瞒我,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你的过去!”燕玖墨上前一步,手再次落到了凰非漓的肩上,他俊朗的脸上满满的关心。
感觉到他的靠近,凰非漓不觉想要后退,他逼视的目光让她心里一阵慌乱,她不习惯他这样凝视她的目光。
“皇上,你不是知道我吗?”凰非漓强压住心里的慌乱,她勉强笑着说道。
微微摇头,燕玖墨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我不知道,阿离,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你。”
若不是那个晚上,他偶然看到那一幕,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而那一刻欣喜更多与意外。
凰非漓错愕的看着燕玖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猜到了什么了吗?她再一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整个人一激灵,连忙说道:“皇上,臣有些累了,先告退了。”说着,她一退后,行了一礼,直接朝着院门口离去。
燕玖墨落在凰非漓肩上的手也落了空,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失落,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她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也是,现在,他也需要时间来想想,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今天的确是发生了好些事情。
夜晚不知不觉悄然降临,整个定远寺也渐渐陷入了宁静之中。
吃过晚饭,百无聊奈之际,凰非漓一个人在寺中闲逛,今夜的夜不深,因着是在山上,天上的星辰愈发明亮。以前的时候,大哥说,每一颗星星上都住着一个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温暖,所以当她一个人的时候,看着那些星星,就像是看到了人一般,有它们的陪伴,所以她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