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夜风微微扬起,院中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屋檐之上,隐隐有瓦砾松动的声响,不远处的草地上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
箫风瑾目光忽的一收,眼底闪过一丝冷肃,他斜瞟了一眼身后,“什么人?”
这话一处,一道黑影从暗处走了过来,看着前方的白衣男子,他懊恼说道:“本来还想出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
箫风瑾转过轮椅,看着眼前走过来的黑衣人,他脸上戴着一个鬼面面具,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可知是个年轻男子。
“你来临都做什么?”
面具男看着箫风瑾,笑着说道:“当然是来看你了,咱们好久不见呢。”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箫风瑾脸上微微有些不耐,直接下了逐客令。
听着这话,面具男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还真是冷淡呢。听说临都新出了一个厉害的人物,连咱们右相都不放在眼里,你这病该不会是因他而起吧。”
箫风瑾眉峰微沉,冷冷说道:“你觉得呢?”
“你的心思我可猜不着,不过能让右相出手的人,怕是不简单吧,为此我可是折损了一员大将呢。”面具男眼底的笑意更甚,“不过,我也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呢。”这天下能看出他易容术的人可不多呢。
箫风瑾看了那面具男一眼,不想再多言,推动轮椅,转身准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身影,面具男忽的沉眸,扬声说道:“游戏也该结束了,你不该像现在这样!”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难道现在这样还不够吗?不都说人生如戏吗?这场游戏又如何结束的了。”箫风瑾眸中闪过一丝冷厉,他推动着轮椅,继续向前。
面具男闻言,叹息一声,看来这次他又是白来了。不过,想起白天的事情,也许没有白来呢。
皇宫,承德宫内殿,晗贵妃帮着燕玖墨脱下外袍,温声说道:“皇上,今日好像很高兴呢。”、她将外袍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从皇上来她宫里开始,皇上就一直笑呢,难得能看到他这般释怀的笑容。
燕玖墨笑了笑,直接躺在了榻上,看着头顶,笑着说道:“是吗?这么明显?”
晗贵妃走过来,在燕玖墨身旁躺下,帮着他掖了掖被角,回答说道:“嗯,皇上可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开心的事情?好像也没有发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心里就是高兴,燕玖墨轻轻一笑,“你说,看到一个人就觉得高兴,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这话,晗贵妃秀美的脸上不由一滞,错愕的看着燕玖墨,半晌,她露出贤惠的笑容,“看来,咱们宫里是要有新妹妹了,也是,皇上的后宫本就冷清,多些人才热闹些。”
燕玖墨一愣,偏头看着晗贵妃,笑着说道:“晗儿说什么呢,那个人是个男子。”
是个男子?晗贵妃诧异的看着燕玖墨,她还以为是皇上喜欢的女子呢。
燕玖墨没有理会晗贵妃诧异的神情,他双眼微闭,面带微笑,自顾自说道:“下次再找个时间将他约出来吧。”
白日里凰非漓都是呆在刑部里面,刑部里面对她是完全的排斥在外,好些时候她想要问问题,都没有人理会她,她也只有自己钻研了。好在她最习惯的便是一个人思考,所以也算是给了她空间了。
刑部内堂里面,几个官员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议论着什么。
“这慧云大师不是说一直是行踪诡秘,游走天下吗?怎么会突然来临都的?”
“大概是凑巧来到这里了吧。”
“可是皇上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会不会这消息并不属实?”
“也是,若是慧云大师真的来了话,怕是皇上跟太后早就将他请到宫里了,毕竟,这慧云大师可是天下皆尊的圣人啊。”
……
凰非漓看着对面的那些官员,握笔的手忽的一顿,这慧云大师的事情,她听大哥说过不少。要说这天下谁最受人尊敬,不是四国的皇帝,而是这慧云大师,只因为这位大师通晓佛法,更是天下间的至善者,对于各国都没有偏见,帮助过不少的人。曾经一度以维护各国和平为己任,这也让各国很多年没有战事。
在燕国攻打凰国的时候,大哥也曾想要去找慧云大师帮忙,可惜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踪迹。也许慧云大师在,凰国跟燕国的战争就不会开始,可惜没有如果。
凰非漓神色间闪过一丝苦涩之色,也许她早已经接受凰国的灭亡的事实了,毕竟父皇执政的时候,凰国内乱不止,百姓们过的并不好。原本她还以为凰国能等到大哥继位,可惜现在大哥也都不在了。
不过,她还是想见见那个慧云大师,大哥说慧云大师就像是九天下来的圣者一般,能够通晓古今,甚至能预知未来,那她想问问他,所谓的祸国妖姬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等到凰非漓处理好刑部的事情,准备回去的时候,欧阳云飞却是等在了门口。
看着欧阳云飞身上的官服,凰非漓神色一滞,这不是临都府尹的朝服吗?他怎么穿上了?
“阿离,忙完了?”欧阳云飞见凰非漓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凰非漓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了。”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欧阳云飞的官服上。
似是知道凰非漓心中所想似的,欧阳云飞笑着说道:“阿离,我向皇上请旨做临都府尹了。”
“临都府尹?!”凰非漓诧异的看着欧阳云飞,“云飞,为什么?难道……”难怪那天离开的时候,他说他要向她看齐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啊。
欧阳云飞自豪的说道:“阿离做过的事情,我也想做。虽然你在临都府尹之位上呆的不长,可是百姓们都称赞你的功绩,我想要将这个延续下去。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阿离你可不能藏私啊。”
凰非漓笑了笑说道:“说什么呢,以你的本事自然是能胜任这职位的。”她倒是不担心云飞的本事,只是临都府尹这位置看似不起眼,可是牵动的是整个临都的事情。稍微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可是这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她自然会支持!而且他现在明明就是降职了,可是他却高兴的紧,不知道是该说他淡泊名利,还是他没心没肺。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来我现在住的可是你的地盘呢,要不,咱们一起走?”凰非漓冲着欧阳云飞笑着说道,就准备往前走。
欧阳云飞忽然拉住凰非漓的手臂,笑着说道:“你啊,平日里办公也太认真了些吧。对这临都的事情怎么就一点都没留意啊,还好我今天来找你了,不然你啊可耽误大事了。”
听着这话,凰非漓诧异的看着欧阳云飞,“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今日是皇长子的百日寿诞吗?”欧阳云飞疑惑的看着凰非漓,他这些日子都在想什么呢!
皇长子百日?凰非漓愣了愣,她的确是不知道,对于燕玖墨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不过对于他周围的事情,包括子嗣什么的,她没有多少关注。不过,他都二十四岁了,才迎来自己第一个儿子,也难怪会如此重视了。
“因着先前跟凰国的战事,所以皇长子出生的时候也就没有庆祝,如今燕凰两国战事结束,自然是该普天同庆了。”欧阳云飞看着凰非漓笑着说道,“好了,别发愣了,夏青那边我也知会了,你也不用担心。快跟我一块进宫吧。”
凰非漓点了点头,“好!”心下却是暗叹,想不到燕凰两国的战争对一个孩子也有影响,不过谁让他是皇室中人呢。
皇宫跟随着欧阳云飞入宫,凰非漓看着四周张灯结彩的宫室,来往的宫人们虽是匆忙却也透着欢快,到处是一排喜气洋洋,这排场甚至都超过了过节的时候。不过她也听说打完胜仗之后,燕国皇宫这边一直没有庆祝,这一次借着皇长子的寿辰,也是在庆祝燕国吞并凰国之喜吧。
“夏大人,欧阳大人。”过往的官员不时冲着凰非漓跟欧阳云飞打着招呼。
欧阳云飞彬彬有礼的回应着,对于应付官场上的事情,他比凰非漓熟稔的多,毕竟他自小就开始耳濡目染了。
宴席是隆庆殿召开的,大殿的两旁各有三排位置,依着官职的大小,凰非漓跟欧阳云飞本应该坐在靠后的位置,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安排,他们坐在右边第二排靠前的位置,好在因为是在第二排,也不算突兀。
只是让凰非漓想不到的是,坐在正对面的竟是连日都没有看到过的箫风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是皇长子百日的缘故,他褪去了白衣,着一身大红的锦袍,然而头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修饰,一如从前的随性。
可是他的脸色,在大红的衣服下面,更显的苍白,他修长的手中正端着一个酒杯,深邃的眸光落向前方,却又让人抓不住他的焦点在哪里。看样子,他病的不轻啊!凰非漓看着对面的箫风瑾,眉头不觉轻蹙起来。
突然,对面的箫风瑾像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似的,他抬头,看向了凰非漓的方向。
凰非漓心下一个激灵,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至于为什么避开,她也说不清楚。
箫风瑾看着对面那偏头看向别处的男子,冷郁的眸微沉,将杯中的酒饮尽。
“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喝酒?”身旁,司空澜沧忽然说道,他顺着箫风瑾的目光看过去,忽而笑着说道,“对面第二排坐的人好像是夏离夏大人呢。”
箫风瑾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淡淡说道:“是吗?”说着,他看向了别处。
司空澜沧嘴角微勾,看向了对面的凰非漓,刚好这时凰非漓也抬起了头,他冲着她点了点头,继续跟一旁的人说话。
凰非漓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落到一旁的箫风瑾身上,即便是在这热闹的大殿之上,他也好似是在一个寂寥之地,他的冷寂跟这周遭喧嚣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