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非漓蓦地回过神,看着眼前人脸上那嘲弄的表情,他这样说,是说她是有目的的吗?她忽的冷笑一声,“右相大人说笑了,杀一个人或许需要理由,但是救一个人,却是出自本能,危难之际,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要救,不管我是否讨厌他。而且右相,我想你弄错了,我没有很讨厌你。其实这话该我来问你,右相你为什么这般讨厌我?”明明一开始,都是他在针对她。
他讨厌她?箫风瑾双眼微眯,修长的手指蓦地紧握,冷冷说道:“你说对了,本相很讨厌你!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讨厌!”
“如此说来,是下官的错了,那下官就不碍右相的眼了,先告辞了。”凰非漓漠然说道,他们之间真实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看了看手臂,皱了皱眉,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前方那离去的身影,箫风瑾紧锁着眉,救人不需要理由吗?那他一直所追寻的答案又是什么?而他厌恶她的理由……呵,怎么能不厌恶呢!
寿宁宫大殿之中,秦太后倚在凤榻上,她美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倦色,下方,欧阳心仪恭敬的站着,低头说着什么。
“回太后的话,当时那热茶差一点就泼到了右相大人身上,好在夏大人适时的将右相推开了,所以最后,右相大人并没有受伤。虽然沁雪公主间接造成了这件事,但是皇上也没有责怪她,右相也没有多说什么。另外,皇上原本想要将沁雪公主赐婚给夏大人的事因为夏大人的拒绝而无疾而终。”
秦太后凤眸微抬,美丽的脸上忽的浮现一丝冷笑,“看来沁雪这一次是间接帮了皇上大忙呢。”
欧阳心仪神色一滞,抬眼,错愕的看着秦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退下吧。”秦太后摆了摆手,示意欧阳心仪退下。
欧阳心仪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就在她要退出去的时候,秦太后忽然叫住了她,“心仪,再过段时间,哀家就会让皇上封你为妃,哀家虽然舍不得你,可是你年岁也渐长了,这段时间,你就继续替哀家好好留意皇上那边的动向吧。”
“谢太后!”欧阳心仪拜谢说道,她低着头,清冷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直接退了出去。
就在欧阳心仪出去不久,从内殿走出来一个身影,他紧蹙着眉,看着秦太后说道:“太后,这皇上唱的是哪一出,竟然要将沁雪嫁给那个初出茅庐的夏离!”
秦太后晲了一眼秦胜阳,冷笑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皇上这是在拉拢人心呢,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当做筹码,他是愈发长进了。不过想不到夏离会拒绝,这个夏离倒是有趣。对了,夏离在你的刑部表现如何?”
“他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能有什么作为?!皇上想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刑部来,我们让他来,可是想要借此掌控刑部,时候尚早呢!”秦胜阳眼里尽是倨傲。
秦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眉说道:“哥哥,咱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这个夏离跟箫风瑾关系匪浅,又得皇上看重,真要闹出个什么,咱们就得不偿失了。对了,哀家让你查这个夏离,你查的怎么样了?”总觉得他的面容有些眼熟,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人我已经派出去了,相信不久就能查到了。”秦胜阳回答说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继续说道,“对了,摄政王什么时候回来?他若回来,皇上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听着这话,秦太后凤眼猛然瞪大,抬手将茶几上的杯碟摔到了地上,她紧咬银牙,大喝一声,“管他做什么,他怕是早就别夏绯瑶那个贱人给迷了心智了!哼,可惜啊,夏绯瑶已经死了!死了!”
看着神色激动的秦太后,秦胜阳想要再说什么,终是忍住了,最终只能无奈的摇头。
回了住所,凰非漓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坐在铜镜前,处理着伤口,未免青荇担心,她将她打发出去买东西了。只是看着手臂上那鲜红的胎记,她眉头紧锁,明明先前受伤时都割掉了,为什么痊愈之后又会长出来呢,这是不是代表着她根本就摆脱不了它,也包括她的身份?
蓦地抬头,凰非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明是灵慧的眼睛,里面却透着淡淡的寂寥,仿佛如困兽一般,虽是不甘心,却也挣脱不开,她眼眸忽的瞪大,猛地抬手将铜镜遮住,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箫风瑾!所以才会觉得他的眼神熟悉吗?
刑部,凰非漓每日都是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公文,而且他们商议的事情的时候,也都是将她排斥在外面。虽然乐得清闲,但是她心里也是暗暗焦急,总不能一直这样呆在临都吧。
而且自那一日之后,凰非漓就再也没有见过箫风瑾了,外界只说右相旧病又复发了,在府中养病,据说每个月有一半的时候,他都是病着的。至于是什么病,外界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寒疾,有人说是不治之症,具体是什么无人知道。
这些日子,凰非漓的脑海中总是回想起箫风瑾那个时候的眼神,孤独,寂寞,他箫风瑾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吗?可是,她知道,她不会看错。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情绪。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有伤害过她,可是,却总让她提心吊胆。他像是刺猬一样,稍一靠近他,便会被扎的遍体鳞伤。
可是她不自觉想知道,他那孤冷的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能让一个男子,冰冷似铁,周遭更是筑起了数道围墙。
这一日无事,欧阳云飞邀请凰非漓去茶楼喝茶,虽然同朝为官,可是凰非漓能见到欧阳云飞也只是在上朝的时候,下朝之后就各司其职去了。所以,她很爽快的答应了他。
临都的街道,如往日一般,人烟阜盛,街道上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凰非漓看着周遭的摊贩,心下不免感叹,来临都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惜像现在这样在街道上走的日子还真是不多。
“阿离,你最近在刑部可还好?”一旁,欧阳云飞忽然冲着凰非漓说道。
凰非漓回过神来,看着欧阳云飞,微微笑道:“还好。”
身后,青荇上前,冲着欧阳云飞说道:“欧阳大人在我们公子升官之前,可没有约他出来过,怎么,现在我们公子升了官,就得欧阳大人盛情了?”
凰非漓诧异的看了青荇一眼,她正看着她,冲她挤了挤眼。“阿离,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你升了官所以才邀请你出来的!我那段时间实在是忙的抽不开身,所以……”欧阳云飞神色一慌,连忙解释道。
看着欧阳云飞那生怕她误会的模样,凰非漓强忍着笑,说道:“云飞,青儿不过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初入官场,怕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上次我受伤,你不也是立马过来看我了吗?别听青儿胡说!”
听着这话,欧阳云飞放下心来,他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阿离放心,以后你想出来,我都可以陪你出来,反正监察院那边的事情我也能够独自处理了。”
凰非漓点头说道:“自然是要仰仗云飞你了,毕竟我对这临都还不算太熟呢。”
欧阳云飞俊朗的脸上尽是欢悦之色,能被阿离依仗,于他而言是相当自豪,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才学还是气魄上,他都比不上他。但是他心里没有任何的妒忌,反而是替他高兴。
“对了,阿离,你跟右相的关系很好吗?”欧阳云飞忽然看着凰非漓说道。
凰非漓心神一震,错愕的看着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一脸凝重的看着凰非漓,“阿离,离右相远一些,他是一个危险的人,你不知道,从前追随他的人,除了司空澜沧外,要不被贬,要不被杀,总之,跟他靠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着欧阳云飞那一脸郑重的样子,凰非漓神色怔了怔,“云飞……”
欧阳云飞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继续说道:“而且你现在在刑部,你的顶头上司是左相,左相跟右相之间嫌隙颇深,虽然没有尚且没有开战,可是迟早有一天,左相是不会放过右相的!你跟着他,到时候怕是有大难。”
“云飞,你多虑了!”凰非漓看着欧阳云飞那紧张的样子,心下微叹,他啊明明不喜欢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偏偏为了他而去留意这些,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微微笑道,“云飞,我跟右相之间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卷入他们的党派之争的。”
是这样吗?欧阳云飞狐疑的看着凰非漓,他可是听说阿离为了救右相,得罪了公主,还被公主打了呢,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假的。
“阿离,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欧阳云飞继续叮嘱说道。
凰非漓轻轻一笑,“我知道!”虽然在临都这短短一个月间经历了很多风雨,可是云飞却是真的给了她许多安慰与温暖。
突然,凰非漓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了一下,身旁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行行好,老头子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凰非漓回过头,眼前,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佝偻着腰,他手上伸着一个破碗,眼巴巴的看着她。
是个乞者,凰非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冲着那老者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一旁的青荇,“青儿,快给这位老人家一些钱,买点吃的。”
青荇走上前,从荷包里面拿出几文钱,放到了那老者的碗里。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那老者沙哑着声音,冲着凰非漓感激说道,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凰非漓,径自朝着前方徐徐走去。
凰非漓看了那老者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双眼睛……
“啊!”突然那老者惊呼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连带着手中的碗也掉在了地上。
欧阳云飞连忙蹲下身去扶那老者,顺带着帮他把碗捡了起来。
“哎呀!”那老者用手撑着地,做出吃力的模样,慢慢跟着欧阳云飞站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破碗,连连道谢说道,“多谢公子,公子一定好人有好报。”说着,他微一颔首,直接朝着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