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案子……”
凰非漓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期许的沈浪,再看下面那死死盯着她的何氏,她再看了一眼桌上的信件,眸光微沉,“既然有冤情,那本官自然是要彻查了。”
“多谢大人!”何氏一听这话,立刻从椅子上起来,跪倒在地,枯槁的脸上尽是泪水。
沈浪见状,连忙跑过去搀扶何氏起来。
凰非漓看着下面的人,何氏已经被沈浪搀扶着出去了。她心下微沉,就她所知,七年前,与龚孜右最为不睦的人便是如今的左相秦胜阳,那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牵连呢?而左相后面便是那燕国最为至尊的女人当今太后了。
待何氏离开之后,沈浪又折回来了。
沈浪看着堂上瘦削的‘男子’,心中敬佩之情更甚,这整个临都之中敢接这案子的人,怕也只有他了。他浓密的眉一横,继续说道:“多谢大人出来主持公道,龚大人为官清廉,绝对不会贪赃枉法的,他一定是被那些小人所陷害的。”
凰非漓起身走了下来,目光微沉,“这个我不知道,凡事要讲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表任何态。不过,沈大哥现在是不是该向我坦白,你与这件案子中的牵连。”她回过头,凝眸看着身前那刀削一般锋利的男子。
那一双眼睛里面仿佛有流光划过一般,深沉锐利却又不失灵慧,好似能看透一切一般。沈浪苦涩说道:“其实属下是何氏的儿子,幼时曾受龚大人启蒙之恩。”
凰非漓沉着眸,那个时候他看到何氏跌倒那般心急,她就隐隐猜到了,“这也是沈大哥来临都府衙当捕快的原因吗?”
“是,属下就是想要替龚大人洗清冤屈。”沈浪郑重说道,这些日的相处,他完全相信他是个好官。
凰非漓看着沈浪,这世上知恩必报的人,总让人佩服,“那沈大哥该告诉我,这信件是究竟是何人让你交给我的。”
沈浪神色一滞,头低的更深了,他低声说道:“这信是属下所写。”
他写的吗?凰非漓眉眼微动,继续说道:“那咱们就来谈谈这案子吧,我不可能因为这一个陈情表,就说要替龚大人翻案,不是我怕得罪别人,而是这还没有说服力,毕竟这是七年前的案子。”
“大人的意思是?”沈浪不解的看着凰非漓。
凰非漓眉眼微紧,“追本溯源,咱们就先从这具尸骨查起。想要翻案,得有证据才行。沈大哥,你得有心理准备。”而且有一件事,她得先去确定才行。
听着这话,沈浪瞬间会意,“属下一定遵从大人指示。”
右相府花园中,一身素白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春风拂过,阳光斑斓,他清俊的脸上的寒意仿佛也跟着消退了不少。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箫风瑾凝眸看着前方,双眼像是一汪幽潭一般,让人看不见底。
后面脚步声临近,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看来这临都最清闲的人就是你了。”
箫风瑾回过神来,淡淡说道:“你来做什么。”
司空澜沧走上前,看着身旁的人,笑道:“看样子,你是不欢迎我了。我刚刚收到消息,夏离那边已经开始触碰那案子了。”
箫风瑾俊朗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然后呢?”
司空澜沧紧盯着箫风瑾,“你心里清楚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这一次夏离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箫风瑾淡漠说道:“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司空澜沧心下无奈,每每跟他说话总有一种挫败感,因为人家压根对你说的不感兴趣。不过这件事也许不一样。
“也许咱们的右相可以趁此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呢。”司空澜沧神秘一笑。
箫风瑾眉峰一沉,并不言语。
而在这时,叶清玄走了过来,“启禀主上,沁雪公主求见。”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见!”箫风瑾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
叶清玄恭声说道:“是!”
司空澜沧看着叶清玄离去,不由打趣说道:“这沁雪公主不单美貌,而且还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娶了她,可是无上荣耀啊,而且她对你是一往情深,听说她为了你,还打了夏离。”
箫风瑾眼底一道凛然之色闪过,他双眸冷骛的看着司空澜沧,“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下了早朝,凰非漓看着大殿外面初升的太阳,这几日因为要查案子,她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现在头都有昏沉沉的。
“夏大人,留步。”
凰非漓回过神来,看着身后走来的中年男子,拱手说道:“左相。”
秦胜阳捋了捋胡须,腆着肚子,神态高昂的看着凰非漓,“听说夏大人这几日在查一桩陈年旧案,不知道进展如何?”
来了!凰非漓心底一沉,她能感觉到秦胜阳那锐利的目光,她嘴角微牵,淡笑说道:“下官不知道左相话中的意思,下官近日的确是在查一桩案子,不过只是在查明一具不知名的尸体究竟是何人罢了。”
秦胜阳精锐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他瞟了凰非漓一眼,“夏大人最好要清楚,什么东西该查,什么东西不该查。临都府尹说好当也好当,说不好当也的确是不好当,关键要看夏大人怎么做了。”
“多谢左相指点,下官一定尽职尽责,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凰非漓垂首回答说道。
轻哼一声,秦胜阳趾高气扬的朝着前方而去。
凰非漓抬起头,看着那离去的身影,他真的与那件案子有关吗?
就在凰非漓心神恍惚之际,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凰非漓心下一惊,看着身旁的人,她轻舒一口气,“是云飞啊。”她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欧阳云飞狐疑的看了一眼凰非漓,“自然是我,刚刚左相跟你说什么了?”
微微一笑,凰非漓淡然说道:“没什么,不过只是在指点我一些为官之道罢了。”
听着这话,欧阳云飞一脸凝重的看着凰非漓,“听说你在查前任右相龚孜右的案子,阿离,别碰这个案子,这不是你能查的。”
连他都知道了?凰非漓看着欧阳云飞,心下微沉,对于调查龚孜右贪污受贿的案子,为了不受掣肘,她并没有张扬,只是让沈浪暗中查访罢了,看来这临都的确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你是听谁说的?我那边最近并没有关于前任右相的案子,想来是误传吧。”凰非漓微微笑道。
是这样吗?欧阳云飞狐疑的看了一眼凰非漓,终是点头,“那就好,我也算是放心了,阿离,临都的情报网错综复杂,只要是有心人的话,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注意。还有小心左相,你要知道左相身后的人是谁。”
“谢谢你,我知道的。”凰非漓淡然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府衙中还有案子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欧阳云飞原本是想着邀凰非漓去吃饭的,却不料他要回去。他心下不免怅然,总觉得阿离与他之间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然而凰非漓还未走几步,高见便走了过来,“夏大人,皇上请您去御书房。”
听着这话,凰非漓止住脚步,她看着高见,淡然说道:“劳请公公带路。”看来,有些事情的确是该说清楚了。
御书房,燕玖墨看着下方恭声站立的‘男子’,每每上朝的时候虽然能看到她,但是他总是站在最后面的角落里面,他们也说不上话。想要与他说话,也只能找他到御书房来了。还真是怀念从前谈笑风生的日子。
“不知皇上叫臣来此有何吩咐?”凰非漓低着头,直接说道。
燕玖墨回过神来,淡然说道:“夏兄不必多礼,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想问问你最近可好?”
“多谢皇上关心,臣一切尚好。”凰非漓淡然说道,清俊的脸上波澜不惊。
眉头微扬,燕玖墨看了看桌上的朱批,思忖着接下来该说什么,总觉得事情不能太操之过急。
凰非漓抬起头,看着燕玖墨,继续说道:“皇上是不是想问臣,龚孜右的案子调查的如何了?”
听着这话,燕玖墨神色一沉,错愕的看着凰非漓,半晌,他释然一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凰非漓对上燕玖墨的目光,直接说道:“那封信笔劲浑厚,用词更是凌厉大气,与皇上的笔迹与用词都极为相似,所以臣大胆揣测了。”
“夏兄果然厉害,朕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燕玖墨无奈说道,“你既是知道了是朕所为,那朕问你,你愿意接这案子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的事情自然是臣的事情,而且臣也觉得龚大人的案子疑点颇多。”凰非漓敛神,回答说道。现在她是明白当初箫风瑾跟她说那话的意思了,目的,皇上接触她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帮他查案。
微微摇头,燕玖墨看着下方的人,总觉得与他之间好像隔了一道鸿沟一般,尽管他句句都在理,可是他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到半分暖意。
“夏兄可是在生朕的气?”燕玖墨看着凰非漓,忍不住说道,他是在怪他利用他吗?
凰非漓看着燕玖墨,沉声说道:“皇上言重了,其实臣查这案子,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臣在这里求皇上一件事。”
有事相求?听着这话,燕玖墨心下一悦,连忙说道:“夏兄有事尽管与朕说,能做的朕一定帮你。”
凰非漓垂眸,“皇上之所以与臣接触,不过是希望臣为龚大人翻案,在此臣一定竭尽全力去做。事成之后,臣希望皇上能恩准臣辞去官职。”
辞去官职?!燕玖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凰非漓,“夏兄,为什么?”
“臣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也不喜欢功名利禄,臣过惯了闲散的生活,还请皇上恩准。”凰非漓直接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