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箫风瑾嘴角微勾,丰神俊朗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戏谑之色,“本相这些年来甚少露面,几乎不参与朝政,原本还以为除了临都人之外,无人知道本相呢,想不到本相的盛名已经传到夜国了。”
如此的针锋相对,就连一旁的燕宁楠也不由侧目,箫风瑾今日有些不正常,以往这种时候他甚至都懒得说一句话,狂妄至极,虽然现在也依旧狂妄,可是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右相说笑了。”夜钦珏俊朗的脸上依旧笑容浅浅,然而心中却是冷沉,刚刚箫风瑾的话很明白,在燕国除了临都人提到他之外,其余人对他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印象,又如何能传到夜国,若是如此,只能说明,燕国朝堂有夜国的奸细。没错,这燕国朝堂的确是有他的人,不过可惜的是,那人来燕国之前箫风瑾已经官至右相了。只是箫风瑾甚少露面,他的回报中也只提到百官对于右相分外惧怕,还有据说右相残酷凶狠,肆意妄为之类的。
凰非漓站在后面,不觉看向了箫风瑾,其实对于箫风瑾的事情,她若是没有来临都,怕是也不会知道,明明是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万众瞩目!可是他却仿佛没有活在别人的视线中一般,神秘隐晦。但是自从知道箫风瑾是暗月楼楼主之后,她知道他有这样隔绝消息的能力,而且他背后指不定还有别的势力也不一定,他就是一个谜团,即便认识他这么久,可是平心而论,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燕玖墨俊朗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没有看对面的夜钦珏,而是冲着箫风瑾微微笑着说道:“风瑾以后还是要多出来走动才是,也好与夜太子多多讨教才是。”这话的意思便是,你要想知道咱的秘密,咱不怕,尽管派密探来探吧。
“臣病弱之躯,微末之人,怎能劳烦夜太子呢。”箫风瑾淡淡说道,看了对面的夜钦珏一眼,他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倒是可以让左相与之讨教一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聚,破碎,化作万千锋芒,直掠过对面的夜钦珏。
夜钦珏目不转睛的看着箫风瑾,似是想要看清楚他眼底所有的表情一般。
董仲看了对面的箫风瑾一眼,虽然是谦语,可是那语气中透着散漫轻狂,不可一世。偏生又让人觉得丝毫不违和,那眉宇间的自信色彩好像与生俱来一般,他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他愣了愣,是错觉吗?
他这是想干什么,凰非漓紧咬着牙,低着头,箫风瑾为何非要提到她,是要让她面对夜钦珏吗?她不想面对他,很不想。
“不知道左相又是哪位?”董仲忽然岔开话题说道。
燕玖墨微微挑眉,看着站在最后的凰非漓笑着说道:“阿离,来见过夜太子。”然而看着她低着头,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阿离怎么了?
凰非漓心下一惊,被点名叫到了,看来是逃不过了。她紧握着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对面夜钦珏也是眼含诧异的看着司空澜沧身后那瘦削的人,这个人有些奇怪。燕宁楠此刻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凰非漓,难道一个别国太子就把他吓着了,也不知道他在朝堂之上顶撞摄政王的本事哪去了。
“不敢见他,怕再被他伤害?”耳边箫风瑾模糊的声音传来,“就那么在意他?”
凰非漓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那一抹雪色,他也正看着他,清俊的脸上冷光微寒,他在生气?他又在气什么。她偏过头,紧咬着牙,他非要每次都气她吗?什么很在意他!可是,她神色微暗,她在怕什么,明明受伤害的人是她,她有什么不敢面对夜钦珏的,她不欠他。
夜钦珏看着对面,看着那瘦削的身影走上前来,眼底的疑惑愈发扩大,只听对面一个熟悉柔和的声音传来,“左相夏离,见过夜太子。”那人拱手一礼之后,慢慢抬起头来,眼底是无波的平静,然而看着那张脸,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凝住,雷打不动的脸上,惊诧、狐疑、喜悦交相错杂而出。
凰非漓微微抬头,清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对面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其实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吧,夜钦珏已经不是当年的钦珏哥哥,那个爱护她哄她的钦珏哥哥了,他现在是夜国太子,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太子,外表温润,却心狠手辣。
夜钦珏只觉得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对面那张脸,真的像极了,是阿九吗?
“太子——”董仲发现了夜钦珏的异样,不由小声提醒道。平日里太子可是相当稳重的,怎么刚刚就失神了呢?而且现在燕国的皇上右相都在场呢,可不能有任何的失礼之处,以免损了国威。
收回目光,夜钦珏脸上恢复了笑容,点头说道:“左相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年纪,似乎刚刚及冠?”他的目光中却如何也掩饰不住探寻之意,他找了阿九很久,可惜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那一日她跳下崖,他立刻就派了兵下去找,根本就没有她的下落,她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不相信她就那样死了。而今看到她出现在临都,他一点都不惊讶,阿九很聪明,她知道审时度势,知道什么地方安全。
凰非漓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本相不过只是年岁看上去小了些罢了,其实本官今年二十有二了,可惜事务一直繁忙,耽误了娶妻生子之事,也难怪旁人误会。”她心下冷然,他这是在试探她吗?他想怎么样?还是想将她交给燕风扬吗?呵——如今她就在燕风扬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怕了,或许,这样她更方便接触燕风扬也不一定。
“是吗?到时候可否请本殿去喝一杯喜酒?”夜钦珏依旧是笑容可掬的模样。可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他看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就像是陌生人一般。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吗?他不是阿离?!
“殿下能来,本相自然是欢迎之至。”凰非漓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一旁,燕玖墨诧异的看着凰非漓,娶妻生子?她在说什么,总觉得今天她有些不一样,而且看她跟夜太子两人对视的目光,好似——他们认识似的,可是又不像,若是夜太子真的认识她的话,怕是不会放她来临都。因为换作是他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
江水涌动,惊涛拍气,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相互看着,思忖着,各怀心事。
箫风瑾清俊如神祇的脸上一道凛然寒意升起,周身的狂傲之气像是江水一般,层层往外蔓延,一圈圈涟漪漾开。他如墨的眼微微转动,看了身侧的凰非漓一眼,看着她那平静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瞬间好转,转动轮椅直接进了画舫内。
“皇上,咱们还是继续喝茶吧。”画舫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燕玖墨回过神来,看了对面的夜钦珏一眼,笑着说道:“今日朕就不招待夜太子了,以免扰了你的雅兴,今日下午便会让人安排好你的住处,朕先告辞了。”说着再次一颔首,转身直接进了画舫。
燕宁楠等人也冲着夜钦珏略微客套了下,跟着燕玖墨离去,而凰非漓也不例外,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夜钦珏一眼。
看着对面已经空荡荡的船头,夜钦珏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那个人真的不是阿离吗?若是阿离,看到他怎么会那么平静,她应该是跟以前一眼欢天喜地的喊着,钦珏哥哥——不,应该是会唾骂他,骂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才对。
“殿下,以往的时候咱们只以为这燕帝是靠着燕风扬才坐上皇位,如今看来,他的确是有些本事,手下竟然有这等厉害人物,首先就是燕国左右二相,先不说那个箫风瑾,浑身上下那摄人心魄的狂傲之气,毫无礼法的言行,还有燕帝对他的纵容,真是不对不重视的人啊。就是那个左相夏离,年纪轻轻,可是说话谈吐不急不躁,实有大家之风范,还有另外那几个人,都不简单啊。”董仲看着对面的画舫,皱眉说道。其实今次他们来燕国,也无外乎是想来探听一下虚实,今年已经是天始历499年了。还剩下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那宿命——听着这话,夜钦珏点了点头,眼底的怅惘之色也跟着收起,他拧眉说道:“这箫风瑾着实让人看不透,他的行止看似肆意妄为,无不在说明他本人的能力。这天下,想要张狂也是要有资本的。”
“不过昨天臣倒是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关于燕帝跟左右二相的,据说燕帝跟右相都恋慕左相——据说之前在大殿之上,两人还未了左相起了冲突呢。”董仲原本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这等肮脏的事情,他心中是极为不喜的,可是毕竟这有关于燕国政权顶尖人物,想来,还是该做到知己知彼才是。
夜钦珏脸色一变,眼底的神色变了又变,半晌,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冷芒,“看来,燕帝跟右相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了。”
一旁董仲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恕老臣直言,单看那气势,箫风瑾未必输给燕帝,也未必输给殿下。这样的人只是看一眼便知道非比寻常,何况燕帝与之相处了这么多年。”即便是他见惯了风雨,在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的时候,也不免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一截,即便他双腿残废,可是他却生不出任何不敬之心。很多年没见到过这样气势惊人,身居王气地方男子了。不过也难怪燕帝放心他了,毕竟是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