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非漓微微摇头,看着武烈说道:“其实我们应该追本溯源才是,夜国在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要陈兵在边境呢?要知道,前不久,夜国才答应跟我燕国联姻。自古以来,皇室联姻为的不就是两国安好,不起兵戈吗?如今夜国又没有下退婚文书,如何会突然来侵犯我燕国呢?况且,摄政王威名犹在,夜国怕是还没有这个胆量。”
听着这话,武烈眉头紧蹙,好半晌,他讷讷的说了一句,“那夜国为什么要陈兵在边境?”
燕玖墨看着凰非漓,俊朗的脸上此刻闪过一丝暗云,如此轻松的提到燕夜联姻之事,看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他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若不是她从前跟夜钦珏关系好,怕是她也不会知道这等事情,凰非漓眉眼微沉,眼底尽是肃然之色,沉声说道:“因为夜国皇帝病重,为防燕国、苍国入侵,所以夜国只得陈兵边境,大家只关注了燕夜边境的事情,怕是没有注意到苍国跟夜国的边境,此刻不过苍国跟夜国之间横隔镜水长河,自然没有燕夜两国这般兴师动众了。”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哗然,夜国皇帝病重了吗?他们怎么不知道?至今夜国那边可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可是按照夏离方才推测所言,好像的确是这般。至少目前,夜国是绝对不敢跟燕国对上,毕竟燕国现在拥有了凰国的土地,收编了凰国的军队,那可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
“不知道夏大人是如何知道夜国皇上病重的呢?”秦胜阳面色一沉,阴冷的看着凰非漓,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朝堂也瞬间沉寂了夏离,众人皆是神色惊讶的看着凰非漓,是啊,夜国皇上病重的消息,他们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啊,就连皇上这边也没有透露过,那他一介文臣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御史台的人见状,当即质问道:“夏大人,你是不是该解释清楚呢?”
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响起,凰非漓偏头看着众人那质疑的目光,心下暗嘲,这就是朝堂,同僚是不会放弃任何打倒对手的机会的地方。是啊,她是如何知道的呢?当年夜钦珏在凰国为质的时候,她偶然从他口中听说过夜国皇上身体不好。后来夜钦珏回国的时候,他很难过,怕他回去再受到欺负,便与大哥哭诉,大哥那个时候告诉她,夜皇病重,特意召夜钦珏回去,此番回去定然是与往日不同。之后不久,她便听说了他被封太子的消息,那个时候,因为关心他,大哥也时常告诉她夜国的情况,自然的,她对夜国皇室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可是此刻,这些话能说出来吗?
想到这里,凰非漓不觉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上方的燕玖墨,他也正看着她,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探究之色,她心下微哂,看来他也在怀疑了。她偏头看了一眼前方的箫风瑾,他却看着前方。
“臣只是推测!”凰非漓说出这句话,便低下了头,眼下,她只能这样说。
“推测?是这样吗?”有官员质疑说道,这话一出,更多质疑的声音朝着凰非漓袭来。
上方,燕玖墨眉梢微蹙,对于凰非漓知道夜皇病重的消息,他也是颇为惊讶,毕竟她身边可没有这样的势力,难道是——他的目光不觉落到了一旁的箫风瑾身上,是他告诉她的?
“几位大人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怀疑夏离通敌?”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出,瞬间扫清了殿内的嘈杂声,百官皆是看着那一抹雪色,不敢再出一言。不过,他说的没错,他们是有这样的怀疑。
凰非漓一惊,错愕的看着前面那一抹雪色,他也正看着他,神色平静,然而眼底却像是有暗流在涌动一般,越涌越烈。她现在完全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或者他想做什么。头,好像越来越疼了。
秦胜阳看了一眼那一脸淡然的箫风瑾,眉头紧蹙,冷声说道:“看来右相也是这样认为的了?”
箫风瑾收回目光,看了秦胜阳一眼,淡淡说道:“看来以后,左相是不能担当出使别国的重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胜阳脸色一变,不悦说道,这个箫风瑾说话,从来都喜欢绕弯子。
箫风瑾看着上方一脸深思的燕玖墨,忽而嘴角微牵,戏谑说道:“若是按照左相这般说法,你若是出使他国,不将我大燕国的秘密都暴露出去了吗?”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我怎么会做这种龌龊事。”秦胜阳怒极,当即不顾礼仪,大喝出声,百官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每每左相跟右相对峙,左相总是暴怒的那个,而右相永远是那般的云淡风轻,稳若泰山。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心里也开始明镜似的,明白了箫风瑾话中的意思。凰非漓也是诧异的看着箫风瑾,他是故意将秦胜阳他们引到她可能是夜国奸细的事情上,然后再以此为引理帮她证明清白。可是看他之前那样子,不是生她的气吗?为什么又要帮她呢!
司空澜沧忽然出列,冲着上方的燕玖墨拱手说道:“臣以为右相所言极是,若是夏离是夜国的奸细,有哪个奸细会蠢到将自己国主的重病的消息透漏给敌国,那不是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吗?”说着,他看了一眼秦胜阳,嘲讽说道,“不过听左相方才之言,怕是会‘弃暗投明’的样子。”他将‘弃暗投明’四个字咬的极重,听得下面的人是一阵唏嘘。看向秦胜阳的目光说不出的古怪。
“你……”秦胜阳怒极,差点咆哮出声,却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玖墨扫了秦胜阳一眼,目光跟着落到了箫风瑾身上,点头说道:“右相所言在理。”他深邃的眸中一道暗流闪过。
“可是皇上——”秦胜阳还想要说什么,然而触及到燕玖墨冷厉的目光,他终是忍住了。心下冷哼,看来这夏离跟箫风瑾还真是一条船上的了,可恨!
燕玖墨看了下方百官一眼,朗声说道:“传朕旨意,调三千兵马于月阳关,以观夜国情况。”
听着这话,姚广延不由说道:“皇上,既然夜国皇位即将易主,为何我们不趁机争夺夜国土地呢?”
这话一出,朝堂上再次静了一静,武烈站出来,反对说道:“不可,如今燕凰大战刚刚结束,我军尚且还未休整好,怎可再动兵戈!”
“我燕国兵强马壮,当初取凰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如今正值夜国皇位易主,民心不稳,只要有摄政王在,自然是战无不胜,取夜国必然像是取凰国一般轻松,到时候取得这天下也是易如反掌。”姚广延扯着腰杆,眼底尽是倨傲之色。
群臣均是一惊,不少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摄政王勇不可当,战无不胜!”
这一次,秦胜阳却没有跟着附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燕玖墨的脸色,看着他神色如常,他稍微放下心来。
箫风瑾瞟了一眼姚广延,并不说话,目光跟着落到了凰非漓身上,看着她低着头,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还以为她真的放下了,果然——凰国,摄政王——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凰非漓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低着的头慢慢抬起,看向了那趾高气扬的姚广延,她冷笑一声,“姚大人又怎么知道夜国一定会发生动乱呢?别忘了,夜国现在不是没有立储,那位夜国太子可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否则如何能担任监国之任。就算真的出现争夺皇位的现象,你觉得那些皇室人员会蠢到让外人来分割他们的土地吗?就算是摄政王,你觉得他就一定有把握能赢!而且姚大人不要忘记了,这江山是皇上的,不是摄政王的!皇上说不出兵,谁敢出兵!”
这一声声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中,这凌厉的话语是出自他们都颇为歧视的瘦弱少年身上,这一刻,再没有人敢对他生出任何的轻视。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这江山是皇上的,不是摄政王的,直接牵扯出了皇权的归属。这朝堂上,谁人不知皇上与摄政王面和心不和。
司空澜沧诧异的看了凰非漓一眼,虽然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是从未想过她敢于金殿之上说出如此大胆精辟的话,果然是小看她了。他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志航,他也正看着,眼里同样是惊讶之色。看来今天,她是彻底让他们刮目相看了。不过也是,能让箫风瑾看上的女人,又岂会是寻常人。
姚广延此刻像是吃了苍蝇一般,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连忙跪在了地上,求饶,“皇上恕罪,臣没有,臣没有不臣之心。臣刚才只是一时口快……臣罪该万死!”
“一时口快?”这个时候,燕宁楠忽然出声了,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姚广延,“若是心中没有这般想,怎么会冲口而出呢?”
姚广延闻言,连忙说道:“宁王殿下,臣没有……”此刻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刚刚被夏离一激,他哪里还有底气,直接就跪了下来求饶。现在想想,他那话也没有多大的问题,现在这一求饶,反而坐实了他的罪名,这个夏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摄政王还有他有深仇大恨呢。
下面的官员皆是低着头,不敢帮着求情,现在这种状况是谁求情谁死,而且左相跟右相大人都没有开口呢,尚且轮不到他们。
上方,燕玖墨神色不变,眼底却早已经是冰寒一片,显然方才姚广延的话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凰非漓冷冷一笑,看着求饶的姚广延,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如何都消散不去,“姚大人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你方才所言分明是在挑拨皇上跟摄政王的关系,摄政王为江山为社稷在外南征北战,在你口中却成了跋扈嚣张,掌权夺势的奸臣,你说,你该当何罪!”她想要宣泄,宣泄那暗藏在心底的怨愤。她的国,她的家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是那一人毁掉的,她可以不找燕玖墨,不找燕国人报仇,但是独独不能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