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魄49
狗儿握着石魄在鱼脊背上醒来。月亮在鱼脊背的下方,形体渐渐隐去,这个夜晚即将结束。
狗儿在石壁前呼叫福子的名字,没有应答。狗儿进入石壁深处,那是一个弧形的浅窝,摸索之后,确定福子并不在这里。她甚至也不在这一片区域,出于某种原因,福子离开了这里。
狗儿现在有一个看起来很自然的选择,离开这里,回到狐山去。
狗儿看一看手上的石魄,决定留在这里等到天亮。
福子跟在雌狐的后面,进入一片区域。这是一片刚刚经历了毁灭的区域。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到处是动物的尸体,其中散落着鸟儿的尸体,羽毛。如此之多的动物鸟儿尸体,超过福子一千年修行时所见的总和。福子一步一滑,行走其间。带路的雌狐进入这片区域后就失踪了。如此之多的动物尸体吓坏了雌狐,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逃离这里。
福子翻动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狗儿的尸体。寻找尸体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石魄很可能就在狗儿的尸体附近。
在一片狮虎貔貅的碎片中福子看到了一只人的手臂。福子搬开堆积在手臂四面的动物的碎片,这个过程让她眩晕。如果在一千年前,它会吮吸一点碎片里的血液,可是修炼成人,看到这样的景象,感觉就完全变化了。此刻,她真想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再也不要见到这一幕。只是为了获得石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福子搬开了凶猛动物的碎片,抓住那条手臂向外拖。拖到离开动物碎片远一点的位置,俯身看自己拖上来的人形。那条手臂反过来抓住了她的头发。
伊隆基·狗儿抓住福子的头发,一点点坐起来。
醉妃。他用梦呓一样的声音对她说。
伊隆基松开她,开始在动物碎片中寻找。寻找他的权标,魔珠。他让醉妃帮他寻找。
福子趴在动物碎片中,忍住足以令人丧失意志的气味,假装寻找,一点点挪移。看到背对那个人了,就爬起来逃跑。弯着腰不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逃跑的过程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隐秘。伊隆基看到了她逃跑的身影。现在他清醒过来,她确实不是他的醉妃,只是一个长相非常相似的人。
你跑不掉的。伊隆基自语,他继续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
狗儿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正下方就是月亮,被乌云环绕。整片天空处于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狗儿之前看到过的对面山峰,隐没在黑暗中。山峰上的灯火也随之消失。或许它们一开始就是一个美丽的梦幻?
狗儿的一侧鱼脊形的石壁,整个方向隐没在凶险的黑暗当中,另外一侧就是狐山方向。看不到山,但是能够看到那里群山之上的天空轻柔淡白的光芒。
轻微的声音,一个形体从狗儿的后背跳跃过去,又转回来。是那那只雌狐。狗儿把雌狐抱起,放到膝盖上。雌狐在狗儿的膝盖上略作盘旋,随后开始叽叽叫唤。声音短促急切。它一定想对狗儿说什么。
雌狐跳下去,在狗儿面前转动身体,之后向狐山方向小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狗儿。
狗儿起身,转向狐山方向,他确实很想离开这里了。只是他还要等待福子。天亮前我会到这里来找你。
雌狐转回来,用前肢抓住狗儿的长袍,向狐山方向牵引。
狗儿蹲下去,推开雌狐。让它自行离开。
雌狐一步一回头离开,消失不见了。
狗儿仍然眺望狐山方向,一个形体从后面扑到背上,在沉重的冲击力量下狗儿向前踉跄,哈哈的笑声随即传入耳际。是福子的笑声。狗儿顾不得抱怨。他和福子拥抱在一起。忘记了和福子之间复杂的纠葛,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欢悦。
狗儿把石魄放到福子的掌心。他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线索,把石魄重新拴起来,无法戴到福子的颈项上。就让福子按照自己的喜好,给石魄配上线索好了。
福子拿到石魄,一点点向后倒退。
狗儿察觉到危险,晚了,一个形体从后面飞跃而来,扑倒了他。
是伊隆基·狗儿。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这次相遇,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
狗儿现在顾不上想别的,他得为活下去而战。狗儿处于下风。之前剖开胸膛,用心脏搏动的血液洁净石魄,在身体上留下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伊隆基差不多完全控制了他。他用膝盖顶住了狗儿的腹部,使得狗儿的身体处于瘫痪状态。伊隆基·狗儿用重拳击打狗儿。
狗儿的牙齿在重击下松动,口腔里面的肌肉撞击到齿尖上,血从嘴巴里流出。他的反抗现在只具了象征意义。身体还在扭动,只是在膝盖重压下的起伏挣扎。两个手臂只起到一点屏障的作用,当感觉到面部受到重击时,手臂举到那里,遮挡一下,重击移动向身体时,又移动到身体上,进行一点防护。
伊隆基·狗儿击打狗儿的胸腹部。狗儿防护的手臂停止了动作。伊隆基停止了对这些要害部位的攻击,改换了攻击方向。他不急于要这个人的命。他的目的是让这个经受更多的痛苦。伊隆基抽出权标,在狗儿脸上划了一下。切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伊隆基俯身吮吸长口里面流出的鲜血。
膝盖还压在狗儿身上,但是重心发生了转移。狗儿抓住这个机会,两条手臂抱住了伊隆基·狗儿,向鱼脊的斜面下滚动。
伊隆基·狗儿用权标猛刺狗儿,权标扎到石壁上。身体猛地一震,滚动停止。权标扎进石壁上的缝隙里,起到了支撑作用。
狗儿死死抱住的身体突然脱开,滑动停止。双腿悬空在深渊上。狗儿向上爬,获得一个不错的支点,他可以腾出手来够到上面的蹬动中的脚了。
伊隆基用获得了新的支撑点,他向侧面移动,暂时摆脱了来自下面的那一双手。
福子趴在石壁上方,向下俯视。残月正好从下方将光线投射到石壁上。深渊边缘的两个影子恰好在彼此的攻击范围之外。他们在对峙中都注意到了福子的存在。
福子!
醉妃!
福子,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醉妃,我不想知道你怎么来到这里,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永远的醉妃。
福子,回到狐山去吧,带着石魄离开这里,回到狐山。
你不是什么福子,别忘了你是醉妃殿的主人,三十六宫之首,七十二院之主,康乐国的一半江山归你所有。
福子……
醉妃……
鱼脊背上趴着的人形消失,深渊边缘的两个人继续对峙,月亮完全被乌云遮蔽。
福子重新来到鱼脊背上。这一回她带来了一根藤条。福子把藤条沿着石壁慢慢放下。对峙中的两个人注视下垂的藤条。福子抖动藤条,藤条在两个深渊边缘的两个影子之间摆动。在最后一尺的距离上摆动停止了,藤条悬在两个影子的中间,狗儿和伊隆基紧张地对视。他们都力量消耗尽净。猛烈的击打,对狗儿造成的结果这时也显现出来。他勉强支撑,只是不想让伊隆基得逞。
伊隆基年迈力衰的感觉也显现出来。侍卫狗儿剽悍的力量正在离他而去,人皮面具的腐蚀正在加速。
醉妃——他又叫喊。
藤条最后摆动了一下,移动致了伊隆基头顶上。伊隆基抓住藤条爬了上去。
狗儿失去最后一点力量,坠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