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照片
他坐在自己的面包车里,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吹进来。嗅觉敏感的人在这种时候总是会更难受些。
点了一根烟,直到烟烧到手指,也没有吸一口。抽烟现在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尼古丁和焦油的气味刺激喉咙和鼻腔,让他不停地打喷嚏。
他可以想象白鸽在抽自己递过去的烟的时候,每一口都是多么煎熬。
点烟已然成为了自己的一种习惯,想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就会点,看着青烟弥漫消散在空气中,会有安慰的感觉。
车上只有三个人,云门把贵族锁在了家里。
他还小,在墙上绘画时或者给狗染色时会画大片大片花朵的图案,颜色都很鲜亮,云门不想以后看到他的画笔颜料染膏中,只剩下单调的血红和灰黑。
命运这种东西,说来说去,都太做作。
云门发现自己也很奇怪,他对马总产生了巨大激烈的恨意,甚至超过了江四道。
他给自己找了许多原谅马总的理由,却都说服不了自己。
说得越多,心里就恨意越浓,这个恨意似乎正在凝结成型,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打开车门,手机上显示着凌晨两点。
云门绕了城区很大一个圈子才来到这条巷子。主马路上有监控,他一一避开了。这条巷子是垃圾车进入小区的专门通道,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是他从江束那里学到的。
三个人都用涂料把脸涂成了黑色,带了口罩,手套,即便被任何设备意外拍到,也看不清楚。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雨披,在黑色的雨夜,再寻常不过。也看不清身形。
马总住的小区很豪华,里面的人都很有钱,所以管理就更混乱。
有钱就是任性。
物业公司很难说服这些人守规矩,几乎所有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性,老子就是牛逼就是叼。
云门笑了笑,没有人看见。
小区是别墅群,绿化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野生生长。
主通道上停满了车,云门看了看那些人的院子,车库里大部分堆满了杂物。
从墙边的树丛里钻入马总家的院子,轻而易举。
不到两米的铁栅栏,云门脚踩在大鲁手上,大鲁一抬,他单手撑着,就翻了过去。
落地悄无声息。
脚碰地面,立马吹响笛子。
马总院子里养了两只藏獒,两只狗摇摇晃晃地趴了下来。
云门看了两眼藏獒,直摇头,这獒是现在流行的样子,毛蓬起来像狮子一样,眼睛小而三角,四肢短粗,身体胖得像熊,好是好看,但是毫无实际行动能力,这种看都看不利索的獒,被狼围攻,又有何还手之力。
从里面打开门锁,大鲁和龙猫带着狗进来了。
防盗门,云门刚拿出小钢刀,还没插入门锁,龙猫从狗窝底下翻出了钥匙。
云门愣了一下,龙猫低声说,:“喝醉了之后说过的。”
对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吹笛子,狗一哄而上,就连那两条藏獒,也费力地爬上阶梯。
有了狗,再大的屋子,也不怕找不到人。
很快,狗带着他们找到了马总位于二楼的卧室。
卧室房门关着,门缝里没有光。
龙猫手上拿出了一管竹筒,往里吹入了少量气体。
那是云门和贵族想出来的法子,原理类似于水烟筒,曼陀罗花丝代替了烟丝,烟气有轻微镇静的作用,他可不想被女人的尖叫声弄得功亏一篑。
轻推房门,曼陀罗花香掩盖了这个人独有的味道。
龙猫手拿一块白色小方布,猫步走向床边,不相干的人需要一场深度睡眠。
走到床边,龙猫对云门打了个手势。
云门眯起眼也走了过去,发现床上只有马总一个人。
这样最好。
他把房门关上,顺手打开灯,大鲁冲过去,一把把马总拎了起来。重重砸向地面。
马总这才清醒过来。
“识相的就闭嘴。”大鲁一把捂住惊恐的马总。
马总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平角裤,跪在地上,满眼的恐惧,身体不停的颤抖。
云门心里想,就这种货色,还出来做坏事,做坏事还用自己的车,这智商。
云门啧了一声,背对过去,环顾了一下昏暗的房间。
屋里凌乱不堪。他打开马总所有的柜子和衣橱看了一圈。
马总此时已经吓得全身煞白。大鲁放开了他,他软绵绵地匍匐在地上,刚想动,一条罗威纳呲着牙,低吼了一声。马总立马僵住在了原地。
半晌,云门也不说话,就一点一点的观察着他的东西。
没有任何女人的用品,抽屉里全是男人的衣物。
在马总的床头柜,云门发现了几张夜总会的名片。
有钱的中年单身男人。
云门摇了摇头。
沉默的气氛最能增进人心中的恐惧感。马总显然吃这一套,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问道:“你,你们干什么?要钱,我有。”
钱?云门一听,不禁笑了起来。
这一笑,彻底把马总吓坏了。带着哭腔哀求道:“几位大侠,你们要什么,直说行不,我有的,都给。”
云门把口罩拉了下来,抹了抹脸,黑色一下被抹去,转头对着他,道:“认识我吧?我告诉你,我姓李的,别的没什么,你害死了我的狗,就如同弄死了我兄弟,你觉得我们要什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杀人,然后?”
“偿…命…”马总哆嗦着说。
“既然你有这个觉悟就行了。”云门说着蹲了下去。
这时,大鲁一把按住云门的肩膀,道:“兄弟,这活儿干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云门回头看了一眼大鲁,刚想说什么,不料马总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双臂卡住云门的脖子。
大鲁赶忙冲上去,但是马总双眼血红,大喊道:“妈的,几个鬼东西,就你们,还想威胁我,也不打听打听我…”
话没说完,云门闭住一口气,手里的笛子打了个转儿,正手握住,往后就是一敲,正打重马总的脑门儿。
马总吃痛,捂住脸,怪叫一声撞到身后的抽屉柜上,然后跌坐到地上,痛苦地呻吟。几乎就是同时,哗啦,柜子上面摆放的东西全都掉了下来,撒了一地。
云门抖了抖弄皱了的衣服。低头一看,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脚边,那是马总的钱包,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