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与她的唯一联系,就是那穿心的一掌不仅穿透了他的身体,也同时穿过了她,是那蓝色光芒把他们两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火焰兽白虎,即便是有上古战神之名,他仍归属于魔君。原本,他随魔君紫离入九天,一同被天君用计引入那业火,若不是青莲突然迷糊闯入救走魔君,可能他就随魔君一起被业火焚烧殆尽了吧。
后得魔力助他逃出业火,在业林内满身灼伤时遇见了她,再被她所救。魔君自有天眼可窥见此事,就暗中下了命令让他留在她身边,等时机成熟后再回魔宫。于是,他有了阿泽这个名字,相对白虎,他更喜欢她唤他阿泽。明明以他那时的神力,可幻化成人形,却偏偏不敢,怕惊扰了她,也怕从此被她赶出业林。
她在九天众仙眼中只是个小小的青莲居士,在他眼中,却是个无忧无虑、温柔善良的仙子,看着她犹如精灵般在林间飞窜,悠游自在,他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开心。若是可以,真希望永远都陪在她身边,听她对林笑语。
想到这,沐泽唇角牵起了温柔的笑,其实在今生,他与然弟也有一段美好难忘的岁月的。桃源镇上的那两年,平静、安宁,她嘴角那柔和的笑,看到长安时生动的眉眼,都是那么难忘。但落花不会有芳香,流光也不会再现,过去的再也不会复返了。
她从前世到今生,都与他是无缘的。前世,他只是她眼中的火焰兽阿泽,今生,他只是她的大哥。无论是青莲与紫离之间,还是然弟与秦天策之间,都没有他的插足之地。
丝丝痛楚,在心间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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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策第一次觉得无力。
随沐泽回到北宫后,立即派人去客栈把顾桦给找来诊断,确实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身体虚弱,寒气郁结,需良药长期进补,才能慢慢复原。
他也仔细问了,她体内是否还有衰败之相,顾桦虽觉奇怪但却是肯定回答没有,声称除去体弱之外无其他病症。稍稍松了口气,之前陈青身体腐化之势已是让他胆战心惊,生恐再有这症状。
遣了顾桦下去开方子抓药,虽是在北定宫内,想沐泽那边应都会安排好。事实也如此,顾桦在宫卫带领下到御药房时,已经有北定的御医在静候,取过她的方子就立即命人配药了。
等药期间,秦天策尝试与染青说话,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劝哄什么,她都是眼也没抬一下,就像是个木头娃娃。他知道她能听到,却让思维停在了冰晶山上的那个瞬间不愿走出来。
不知是不是恢复前世记忆的缘故,总觉体内有一股邪火上窜,是不甘受这郁闷之气,那不能拿染青来出气,就想去找天君老儿算账。可她现在这般,他能走开吗?再说,虽有了神识,却没有恢复神力,就算真冲上九天去,也是打不过天君的。想到此处,就不由气结。
想那前世,他与天君老儿相斗,各有胜负,最后那一役更是他占尽了先机,眼见他魔界可一统三界了,却生出青莲这一事来,也算是自己心甘情愿,谁让自己爱上了她呢。可是现在,心底诸多愤恨,却无力扭转乾坤,看着墨尘以己之神魂沉入她莲心,心知被天君算计了还没法找他算总账。只把他给气的想......想什么都没用,只能留在这处憋气。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魔心,它为染青曾经的死劫而放下,又为现在的心劫渐起。老头说妄动魔心,以情渡劫,只好把这股子邪火压了又压,勉强控制住。
可目光转到那一盒子的冰晶雪莲时,顿觉讽刺,东云宫中他曾为半株雪莲跪下求梦璃,哪想沐泽这边居然有如此多!那冰晶山上可能更多,正是吸那冰晶心莲之魂气而长的。
气闷之余,忽听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我想见见那个会巫术的祭师。”
秦天策顿时狂喜,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开口,虽然提出的要求令他意外。连忙答应:“好,你等等,我这就去找沐泽。”想了想后,又改变主意:“等顾桦送来药你喝下后,我给你披上斗篷,咱们一起去找他。”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这里,哪怕是一秒钟都不愿她离开眼前。
“现在就去好吗?药等下再喝。”
柔柔细细的嗓音,勾刮着他的心,这时候他又哪里说得出个不字。只得吩咐门外的宫人,若顾桦回来,让她在此等候。回头就取过斗篷把她罩住,就抱她往长生殿走去。
他们入住的宫殿就在长生殿旁不远处,不到半刻时间就已走进门内,独立在暗夜院中的沐泽察觉异动,转头来看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是不是然弟又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为何深夜过来?心不觉又提了起来。
等听完秦天策道明来意后,一阵愕然,然弟要见左倾城作何?而且还是这么晚?心头疑惑着,却仍没迟疑,立即就派人去天牢把人提了过来。
秦天策把人小心地安放在椅子里,细心的宫女早就备好了软垫子给垫在了椅子上,并在她腰后垫了一个。左倾城很快就被侍卫带了过来,她仍穿着那身祭师衣服,脸色苍白,重伤未愈。染青终于抬起眼,目光轻轻落在那地上跪着的女子身上,也不作声,就呆呆看着她。
其余两人看得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染青这情况实在是不太好。就连左倾城在等候片刻不见有人质问她什么时,抬起了疑惑的眼,对上那双清眸时,微有愣神。她自然认出眼前女子就是常年躺在那寒玉宫内水晶棺里的人,也正是主人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救之的女子,更是君沐泽不惜每隔半月取心头血喂服的心上人。
之前她用引魂术已把灵魂引至归位,可最后关头却出事端,看着主人抱她离去要上冰晶山,后又亲眼目睹那天君出现的场景,虽然震惊万分,却也对其大致情形了解了。
看此情形,这女子应是获救了。
染青在怔然中看了她好半饷,才轻声问:“你可知你的主人已经......故去?”最后两个字艰涩的说了出来,心里麻麻的,连痛意都感觉不到。
左倾城愣了一下,直觉摇头,主人是在那冰晶山上为救她而死了吗?
染青细看了下她神色,又问:“你不觉得难过吗?”
左倾城讶然,“我为何要觉得难过?”她于主人只是安排在北定的棋子,当初选中她,无非就是因为她学有巫术。主人与她之间,本属利用与被利用关系,自她入影门时,教导师傅就曾告诫过他们,除了对主人尽忠外,不可有任何感情。
所以,此时她实在感觉不出心内有任何难过。只是觉得惋惜,南绍没了主人执政,恐会大乱吧。
染青愣愣点头:“原来你不难过的。”或许,就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难过吧,如果他只是死去,那么她还能奢想他是东海太子墨尘,此世了结就重回东海去了,可如今他却是神魂俱灭啊,无论九天还是尘世,都再无墨尘此人,也无南越尘。
他就在她眼前,犹如水泡幻影般,慢慢淡去,最后消散。
秦天策终于明白她之举所为何了,是想找个与南越尘有关的人说说话,想要证实那个人的存在,哪怕是这个被南越尘作为棋子安排在北定的左倾城。明明她对南越尘无情,可却因为两世亲见他死在面前,堕入心魔吗?
体内一股气流窜出,在周身乱撞,心中极度烦躁。他知道这最后一劫,天君考验的其实是他!因为早预料他一旦有了神识,魔性就会复苏,好一句妄动魔心!前前后后真是算无遗漏,无非就是要他彻底湮灭魔心。
耳边传来染青清幽的声音:“那你可知仙道的肉身在哪?”心念一动,难道那仙道就是之前凌墨所说的凤凰坡上指点他们迷津的道士?也被南越尘给抓走了?忽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漏了的事,如果他与沐泽是受天君点化而开悟前世记忆,那南越尘是被谁呢?不可能是他自己想起来的,定也有人点化,难道也是天君?
“你怎知仙道已经死去?”左倾城惊讶之极,她记得在此期间,主人从未带仙道去见过这女子,她是如何得知仙道也在他们那里,而且开口直问的就是说肉身,应是知道仙道已死这件事了。
染青没有回答她问题,只低低请求:“他人已羽化,还请把他肉体归还。”毕竟仙道是大师与九真师太之师尊,后被太白沿用肉身至今,也曾助她恢复前世记忆,作为徒孙,该当对其磕头拜别的。
此事左倾城倒也无意隐瞒,讲出仙道羽化后,主人就令她把那肉身放入棺中,暂存在左府地底下的冰室之内。当时只听主人说或许还有用,故而冷藏在内,可保半月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