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暖......
风暴侵袭,漫天白雪,居然也会这么暖啊。不对,不可能会觉得暖,难道她死了?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肩膀那里在抽搐地疼?有痛觉就应该没死啊。
寒玉从昏沉中被疼醒,条件反射地去抚肩膀那处伤口,视线所及可见已经被粗糙地包扎起来,鼻端有股药味。最后的记忆停在肖奈挥掌而下,是谁救了她?
她没死,那姐姐呢?猛地弹坐而起,撕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盖在身前的被子往下滑,“啊——”惊呼,连忙拉起被子裹住,她的衣服呢?怎么是光裸着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吓得寒玉瞬间僵住,这屋里有人?惊恐地看向那个阴暗的角落,正是发音来源之地,眯起眼凝目,果真在那处看到一个黑影,只从轮廓看,就知是个男人。回想刚才那声笑音,惊疑地问:“肖奈?”
黑影从暗处走出来,露出了冷酷如死神般的脸,他的唇角习惯性地上扬,勾出邪冷笑容。他问:“不是我,你想是谁?”
寒玉的牙齿紧紧咬住,眼睛瞪得很大,犹如看死敌一样。所有的记忆回炉,雪地里遇见白熊,他双箭射死它,然后质问她姐姐在哪,为求生她亡命奔跑,他在身后故意射箭吓她,直到最后她摔倒在地,感受到死亡的冰冷和恐惧。向天狂吼,为何老天要对姐姐这么残忍?
一幕幕,都是心沉到底的回忆。
可是,姐姐怎么样了?
不顾与他眼神对阵,急急而问:“多久了?”
肖奈挑眉,斜着眼睛看她,“什么多久?”
“我昏迷到醒来,是多久了?”看看外面天色还是黑的,“是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还是一夜?”如果是一夜的话,那就糟了,那雪山上有猛兽,姐姐会不会遇到?而且看那时的情形,姐姐衣着单薄,夜里寒气一来定难熬啊。
“十天。”
寒玉呆住,怔怔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你已经昏迷了十天。”肖奈冷冷道出实情。
十天?已经是十天后?那姐姐……她在雪山上,就算一夜不遇野兽,如何能撑得过十天?心口彷佛被砸了一锤子,差点呼吸不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的是吗?肖奈,快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可肖奈看着她的眼中,除了冷酷,还有同情,一种彻骨的绝望钻进心底,她浑身开始发抖。她以为自己迟了救姐姐的时间,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迟是十天!
肖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肩膀上的骨头碎了,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用迷药把你迷昏了,才不会觉得疼。”他说的漫不经心,似乎看不到寒玉眼中的祈求。
沉默片刻,寒玉忽然咬牙切齿从床上向他飞扑过去,顾不得身上****,嘶吼道:“混蛋!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来杀我们?你害死了姐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拼了命的不顾伤口撕裂,手脚并用朝他脸上抓住,想去掐他脖子,没有一点章法,只想跟他拼命!
肖奈只用单手就抓住了她两只手,视线转到那处伤口,又渗血出来了,眼中闪过恼怒,轻喝道:“你疯了?”语气不算重,神色却冷了下来。
寒玉也不惧怕,声音比他吼的还大:“我是疯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冷血无情的畜生呢!”手被拿住,就用脚去踢,只想把满腔的愤怒发泄。肖奈忍无可忍,直接抱了她的腰,往前两部把人给压进了床里,双脚并用压住她的腿,终于让她无法动弹。
原本怒瞪的眼中,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两腮,寒玉开始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肖奈皱眉轻声道:“别哭了。”他不会哄人,声音很硬,见没有效果,哭声更大了,不由提高声音道:“好了,她未必会死。”
寒玉顿时止了哭,无声抽噎着看他,眼中闪过疑惑。
肖奈神色别扭地道出了当时的情形。
原本他掌提到寒玉天灵盖,是想一掌拍下去,可心头浮现种种莫名情绪,怎么都下不了手。就在那时,原本怒瞪着自己的寒玉,眼神开始涣散,慢慢无力地向后倒了过去,她终因伤势太重而昏厥了过去。
肖奈凝看那躺在雪地里娇小的身躯好久,胸口的一股郁气吐了出来。自欺欺人的想,或许是天意让他不用选择太艰难,因为就在刚才的凝神里,他发觉自己......舍不得。
没再迟疑,上前把人给抱了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轻,原本在重见她第一眼时就觉她瘦了好多,这一路从怀安到这里,是吃了很多苦吗?看她身上褴褛的衣衫,这么冷的天都只穿一件薄衣,浑身凉的跟冰块一样。
正准备举步离开,忽然有什么从她身上掉了出来,滚落地上。低头去看,入眼是抹血红,比之被寒玉肩膀上流下的鲜血染红的雪地还要艳丽,格外夺目。
微微讶异,拾起来仔细看了看,居然是块血玉做成的菩萨,质地非常好。那时劫持途中他有帮寒玉换过衣服,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他都看过,确定这玉不是她的。如此一个珍品在她身上而又不是她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那宁染青的。
脑中只一转,就计上心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放目四野都是一片辽阔白色,看来宁染青定然还在山中的某一处。低头凝视怀中纯净的脸,唇角露出了笑,加快步伐往下山的路走。
到了山脚,他把寒玉先安置在一户农家,然后转身就重回北邙山布置。
找了一具女尸,放到了那处有血迹的地方,然后在山中细细绕了一圈,发现有一处岩石突出地,用树枝搭在外面,上面覆盖了布片,只需一猜就知可能风暴来时她们是躲在了这里。于是一脚把那木棚给踢烂,把那些布片全都捡起来,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活人或者尸体,就重回女尸处,看到有野兽在啃噬,心中暗叫了一声好,这样就省去他引兽的时间了。
他轻功飞到树上,屏去呼吸,等野兽啃噬完女尸和那具白熊尸体散去后,这才走到近处,把怀中的布片零落洒下,最后放下那块血玉菩萨。
布置假象可谓他的强项,碎骨、血迹、布片、血玉菩萨,这一计可算天衣无缝。当初他接到的命令是要让宁染青死于天灾人祸,而与南绍无关,这样的表象不就是天灾吗?
至于真正宁染青的生死,就不再他控制范围内了,这座北邙山不说他已找遍,但主要路干都走了一遍,也没找着人,要么就是被别人给救了,要么......就是被野兽吞噬了。
这后一种可能肖奈自然是不会告诉寒玉的,让她有希望就可以了。听完他所言,寒玉仔细分辨他脸上神色是否有在骗她,心里却存了盼念,有人来救姐姐了,会是主上吗?
一定是主上!也只能是主上!她懂姐姐的心情,嘴里说着永远都不要再提他,其实心里最想看到的人还是主上。想到这,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北邙山上再找一番,看看那里能否找到一些姐姐获救的痕迹。
祈求老天,一定要保佑姐姐和孩子平安无事。
“你可以下去吗?”寒玉从喉咙口里憋出细小的声音,等心里有了底后察觉到此时尴尬的处境了,虽然是在黑暗中,可她半身光裸着与他这样暧昧的状态,实在是......
肖奈闻言直接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戏虐调侃:“你身上哪寸我没看过,没碰过?”但话虽这么说,还是君子的翻身而下。除去她上身的衣服也并非有意要轻薄,而是要经常给她换药,嫌脱着难受,反正她还昏迷着,就省了这道工序。
找来干净布帛和伤药,她的伤口又裂开了,好不容易休养十天又前功尽弃。寒玉看他架势也知他要干嘛,脸上微红,没有作声,任他动作熟练的拆开上药再包扎。
肖奈微觉奇怪,这个女人刚才那样张牙五爪的发疯,现在倒是安静的很,不过还是这样的她可爱一些,刚才那样实在是太泼辣了,吃不消!
为了她,他可算是背叛了影门,背叛了头,也背叛了南绍,不敢去想后果会怎样,只在不忍杀她的时候,就下了一个决定:从此亡命天涯。
这几天他也曾深思过,若在山中找到了宁染青,会不会执行命令杀她?起初他的答案是不肯定,到了后来就是否定了,因为,他不想寒玉恨他。
既然决定要带着她逃亡,就不想以后的日子,被她深深怨恨着。
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头。头对宁染青的情意,他和肖何都看在眼里,不止一次唏嘘慨叹过,这种心情,他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是一种酸酸麻麻,想爱不敢爱,却又控制不住,于是渐渐转成绝望。
他知道,头下那个命令,很痛苦。
那个假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定能瞒住许多人的眼睛。雪山上,即便有人的气息也会随着雪水融化而变淡,以至于动物也闻不出来味道。可血玉和布片都是宁染青贴身之物,有着她浓烈的气味,它们是证明她死的最好证物。
宁染青,我为你找了一条生路,只要你还活着,就再没有人来追捕你,你自由了!算是我为头和寒玉做的一点事,也算是那一路劫持生涯对你存的一点善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