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究是闹大了,如愿地,闹大了。
当不沉阴着一张脸出现在偏殿外,沈长安碎步跟在他身后,垂着头,嘴角扬着止不住的笑意,啧啧,原想着要不要离间两人,却没想自己什么都没做,三个人,就这么直剌剌地蹚了进来!
这场戏,可是有得看了!
忍不住视线便挪到了小诺身上,此刻的她一脸惶恐受惊的模样与阿楠并列跪着,阿楠倒是毫发无伤,那风筝风大人却是个草包,鼻青脸肿的好不难看!
想不通啊想不通,小诺如此相貌平平,这红颜祸水的角色倒是当得不错!
“以下犯上,不知风贵使想要如何处置?”不沉冷冷瞥着脚下两人,似乎在很平静地处理这段公案,“按我大锦的宫规,怕是要杖毙的了。”
“别、别,世子,”风筝一个激灵忙赔笑,“也是下官昨夜多喝了几口黄汤,宿醉未醒,唐突了我这侍婢,要不是我这侍卫啊,怕是犯了大错了。”
“哦?大人还真是好脾气。”不沉似笑非笑,“怕是这两人身份不一般吧,不然如何,能叫您为他们求情?”
“啧,这个…”风筝转悠着那灵活的眼珠子,看了看身边的人,“世子可否遣退左右?”
不沉沉眉想了想,挥了挥袖,随行的太监婢女陆续离开,沈长安正欲退下,被叫住:“你留下,免得回头说我私通他国!”
“奴才不敢。”沈长安俯身允了礼,自然,他也是知道,即便自己不作这姿态,不沉也不会让他离去的。
“你说吧。”不沉示意。
风筝瞅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其实,这两位说好了是我朝陛下派来助我和谈的,实际也不过是陛下疑心重,他二人若有个好歹,微臣,微臣可就和谈没成,先成卖国贼了。”
“可这,又与本侯何干?本侯,现在可是大锦世子,你卖不卖国,不该由我来关心。”不沉说。
“世子这话说笑了,若真处死小诺,您舍得?”风筝扬起谄媚的笑,这话,几乎是直接在沈长安面前戳穿了他对小诺的那点儿渴求!
然而,完全没有彩排被突然赶上舞台的小诺被这样暧昧不明的话惊得一个猛抬头,直直看向了不沉,阿哥他…
恰恰这样真实的反应也明朗地落在了沈长安眼中,这丫头竟是不知吗?
原来是个傻的!嘴炮什么都敢,真实的却是屁都不敢放,怂!
不沉却仿佛因风筝这话噎得有些羞恼,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好半天才黑着一张脸转向沈长安:“你向来熟悉宫中这些污糟事,不如你来说说,这事儿要如何处理才妥当?”
哟,这是承认了?
沈长安暗自欣喜。
只是对于这突然抛来的烫手山芋他一时不知不沉究竟何意,若按他的心愿:打死,两个都打死!尹臣叛不叛国都是他大锦得利,管他死不死!
不过此次约谈,摆明了是给锦国送钱的,着实不能意气用事!
既不能弄死阿楠和小诺,又不能让尹使吃了这哑巴亏,不如…
“息事宁人?”沈长安试探的问了句。
“呵!”话音刚落,就听到不沉一声冷笑:“这种主意还轮得到你出?”
沈长安终于满意了,要知道现在院子里这几个人拼凑起来,真有些怀疑他们做局让自己掉进去,如此看来,看来是不打算善了了,这样事情多简单?
“找个借口,撵他们出去?”
他再次试探性问了问。
果然,风筝眼睛一亮挑了挑眉看向不沉,一副似乎就凭他做主的模样了。
“你打算,什么借口?”不沉问,“有辱斯文有伤国体的,怕是两国脸上要不好看了。”
这话一下将沈长安已搁在喉间计划说二人有私情秽乱宫廷的借口,看来世子果然是对这小诺有情啊,只是当下这种情况,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了吧?
灵活的眼珠子不可察觉的快速转了转,说:“这个,就要世子割爱了。”
“何解?”
“这里除了风大人,大家都是熟人,奴才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他奸笑起来的模样终于符合他宦官的身份,看得不沉心底一阵厌恶,轻轻“嗯”了一声,示意直说。
“世子您同尹国的关系匪浅,不如,您拿出个贴身之物为信物,说是两国和谈之诚意,希望这次盟约能多让些便利与我大锦,这送信人,以你们的关系,自然是谴这两位使者…”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阿楠小诺一眼,“亲自护送比较妥当。”
一时间院子里变得安安静静,都在等着不沉的思考结果。
良久。
“倒真是好主意,一来,全了风大人的面子;而来,为大锦争取了好处;可沈长安你要知道,这事之于本侯,可是半分好处也无,凭什么,我成全他们,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呃……
所以世子大人你到底想怎样?
沈长安还真摸不准不沉心里怎么想的,想放手,又舍不得?
“世子要什么好处,还不是直接凭信物,随口提的事儿?”
“哦?好啊,”不沉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只是笑得略微凉薄,“这好处,我也不跟尹帝要了,毕竟无论怎么狮子开口,我的信物带来的都是大锦的好处,那大锦,是不是该给我好处?”
糟了!
沈长安终于知道这小狼狗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打的竟是他大锦的主意了。
“呃、世子,这个,”沈长安一时有些不敢言语,“您是本朝最最尊贵独一无二少年侯爷,长公主唯一子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只要您在这位置上,还有什么好处,是您得不到的呢?”
“如果我说,我要你死呢?”他一步、一步走到沈长安跟前,眯着的眼中,依稀含着恨意!
仿如一道惊雷,这样一句话炸得沈长安整个头顶都在撼动,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居然,要他死?
沈长安一点也不吝承认,自己就是对他前倨后恭,横竖看不顺眼;他那样的人,怎么配得到陛下的喜爱,更不配成为锦国的世子,可从来,他没想过真正伤害不沉,只因为,他是,他是…
那个人的儿子。
“为…什…么…”这几个字磨搓着嗓子吐出来,干涩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