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不明白啊,阿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阿楠拦住她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一双红得跟核桃似的眼,举着断成两截的簪子,小声的,委屈着,说:“对不起,簪子断了。”
阿楠重重地叹了口气,拉着小诺进了一间无人的空殿,看着她这样难过的模样,有些心疼,想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可终究,只是轻拍着她的头,轻轻道:“没关系,一个簪子而已,你喜欢,我再送就好。”
小诺仰着头摇了摇,一说话,一声“嗝”:“我…不明白,为什么?刚来…刚来的时候我以为,嗝,阿哥只是太苦了,什么都想自己扛,可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变了。嗝…阿楠,我知道,我知道我很笨,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望着他的那双眼里,装满的是恳求,刚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珠清澈剔透,就是带着微微的红,忍不住,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沉默半晌,说:“小诺,离开这里,回家,好不好?”
“回去?那兵符呢?”小诺下意识就想拒绝这个建议,她不想走,却不想仔细思考,上次要来,是因为不沉被掳走生死未卜,也能说得通,而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不想走。
“兵符的事情,你不用管,只是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去吧,石头还在家里等你。”
小诺真的是被这样的建议打得措手不及,无数的理由在脑中盘旋,却没有一个有力的。
好半天,她终于颓败下来,踮起脚脚,凑到阿楠耳边:“兵符我放在驿站的衣服夹层里。”
然后才退开一步,垂着头:“你说的对,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阿楠公子,我是该走了,这段日子,麻烦你照顾了。”
这样的失落的语气,让阿楠感觉有一只手扼着自己的心脏,紧得疼,而她带着哭腔的“阿楠”和客套的“阿楠公子”,让他蠢蠢欲动,这一走,她是不是就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只是这里实在是太多阴算阳谋,真的不适合她待,可若是回到柳村,想到她家被烧毁的房子,想到无名寺不留女客,就算回去了,小诺又该何去何从?
不如…
心头算计下来,他突然有了主意,不管是私心还是好意,他只是觉得,这样对小诺来说,最好!
“好,我现在就安排,不过需要跟风大哥世子商量,若能成,这次我不仅能让你回去,还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去!”
是夜,不沉房间里一片漆黑,连盏夜灯也不曾留。
房间里细碎的商讨声在这深秋如蚊鸣不绝,当夜深沉到尽头将明,终究归于平静。
计划落定次夜,除了心大的风筝,阿楠、不沉却是一夜未睡。
阿楠知道自己此举卑劣,可他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不沉有他的地位、手段,那自己有的,为什么不用?不管是什么,有来有往才是对的不是吗?
思梧宫内,不沉着笔弄墨,手下那张白纸,被他一点一点填充着,俯望下去,看到却是一片漆黑,细细望去,才发现,原来他笔下所描竟是黑夜,只是,这夜并不纯粹。
那零星的白点从上至下,由小及大,竟是飘雪,雪花纷纷扬扬,终究落在了纸边不易察觉的角落,那里,伸着一枚树枝,枝头,即使在黑暗中,艳红的梅花依然灼灼,幸而有这雪在这夜色里的白,才不曾辜负它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