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要命的威胁也算是到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见阎王的地步,可不知到底是什么在心底支撑着,面对着沈长安如此强大的气场之下,小诺反而平静下来。
一双好看的凤眼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坚定地看着沈长安,不曾移目,道:“奴婢进宫,是为了找人。”
沈长安挑眉不语,只待她继续说下去。
“那是我的青梅竹马,更是自幼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因家遭变故这才外出经商,却不想失去了消息,这些年辗转打听,才听说,他可能进了宫,他父亲这些年身体愈见不好,我这才托了人费了好些银子进宫,不求别的,至少,见一面知晓一下,给他父亲带句话,报个平安。”
如此流畅的说谎对小诺来说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可一想到沈长安让自己做的事是与阿哥有关,这技能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信口拈来。
只是……沈长安看她的眼神变得更诡异了。
内廷司的院落里多是青石铺地,四处蔽荫很是凉快,从到了这院门处直至现在,小诺要不就是跪着,要不就是跪坐着,坚硬的石板膈得膝盖在阵阵得疼,泥土中的寒气顺着石与石之间的缝隙往小诺的膝盖里钻,在这样的折磨下,顶着沈长安这大变丨态犀利的目光,着实扛得确实有些艰难。
良久……
“你可知,这宫里的男人,除了陛下,便是侍卫与太监,而宫廷侍卫向来从我尹朝的官宦子弟中选拔出来的,你这未婚夫,便是找到了,怕是娶不了你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沈长安竟难得流露出一丝可怜以及幸灾乐祸的意味。
小诺愕然,原来是这样……
她眨了眨眼睛,轻咳顺了顺嗓子,似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微的失意:“侍卫也好,太监也罢,总归进来了,也不能不找就回去吧。”
沈长安轻声一笑,这次倒是笑得纯粹:“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总不能让你白干活,人我帮你找,找到了,若真是太监,待你事成之后,我许你一份好姻缘;找不到,便欠你一个要求,什么,都可以!”
这最后几个字说的可谓是霸气邪魅狂狷十足啊,小诺咽了咽口水,真是心动啊!
可惜,她要找的人,就要靠他送自己去他身边了。
“谢大人!”小诺连忙磕头谢恩。
“好了,你先起来吧。”
似乎这个时候,沈长安才想起小诺已经跪了好长时间,小诺也算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心下一喜,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啊……”
身子一个趔趄,小诺只觉得膝盖酸疼无力,一脑袋就砸进了沈长安怀里,若不是后者分量重,怕是要一齐摔倒了。
“对、对不起……”小诺快恼死了,慌忙又要跪,掌事姑姑教了,任何冒犯贵人的行为,不管什么原因谁对谁错,先跪求饶再说,是生是死就得看造化。
一个甩袖,沈长安托了小诺一把,眉头轻皱,这姑娘真的适合做这种事情么?要不再找几个精明的,毁容便是?
膝盖有些发麻,小诺怯怯向后退了一步,问道:“大、大人,您还没说,要奴婢做什么?”
算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与世子耗,且让她试一试:“明日,会有人带你去世子宫里为婢,而你的任务,就是观察他的日常,查探一下他与尹国是否有暗中联络,此人行事诡异,怕是敌国奸细,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小诺应声,心道:胡说,我阿哥才没你那么多心思呢!
“退下吧。”
“是。”
长吁一口气,这一日过的,时刻觉得脑袋吊着,果然如阿楠所说,皇宫确实是个深坑啊……
不过,马上就要见到阿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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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一炉,袅袅沉香青烟缥缈,他盘坐与软塌,扶着长袖,落子,道:“舅舅,我赢了。”
锦皇适才因思索而紧皱的眉头无奈散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真的,没学过?”
不沉摇了摇头。
手中执子搁回棋盅,他看了看不沉清冷的宫殿,轻叹了叹:“你也真是,怎就全打发了,一个也不留?”
“都是些苦命的,何苦为难?”
不沉此言,自是知道那些人虽是皇帝指派,却多多少少被人动了手脚,怕是连锦皇自己的眼线,也是有的吧!
他不想为难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寺里清冷惯了,从前尹国又是隐秘的存在,真有那成片贴身宫女太监的伺候,倒真是不习惯。
“罢了罢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不沉不语,似默认。
棋也下完了,话也没得说,锦皇暗叹:这外甥除了帮自己处理政务时手段冷厉,平日里简直要跟成仙似的,高高在上不沾烟火,如此分裂叫他实在也看不透……好些回,他都在怀疑,接他回锦国的决定是否正确,可事已至此,这些时日他也确实除了自己交给他的那些事儿其它都是完全不在意的,着实找不出什么异常,除了……
“你与沈长安的那些恩怨,折腾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我念你重情义不计较,只是斯人已逝,何苦穷追不舍,他不过也是奉命而为,若你不依不饶下去,便是在怪我了。”
不沉从踏上下来,规矩地行了礼:“喏。”
瞧着架势,不沉还真跟自己怼上了……
以锦皇的身份还真是不好与晚辈计较,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带着那一肚子的气闷扬长而去。
等脚步声隐而不闻,不沉才从适才行礼的姿势恢复挺直,一双冰冷的眼中空若无物,削薄的红唇清冷嗫嚅着:“嗯,就是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