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深呼吸几番,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担尸架前,他紧咬着牙,腮帮子绷得鼓起,捏在手里的佛珠一粒粒似乎要嵌入手心,师兄,师兄他……
终是一松,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闭目几番,终是跪到尸体面前,磕了一个头,而后换了一个方向,三拜九叩,那里,是无名寺的方向,净尘师傅的慈魂之所。
“阿哥……”身后,小诺的声音轻轻传来,深怕打搅了他。
他缓缓转头,一双眼满是茫然,看不出更多的情绪,然后问:“小诺,你说,这红尘俗爱,真的能让人舍生忘死吗?”
小诺低下头来,看着跪地往他的不沉,那样无助,那样地,让人心疼。
“我……不知道,大概,有的吧。”不然,二娘又为什么那样奋不顾身?
“你怕死吗?”不沉又问,眼中带着期冀。
“不……”小诺本想说不怕的,可对着不沉的那双眼,脑海中开始闪过这十几年来的生活,爹爹带她逛花灯时的开心,被侯府折磨时的生不如死,在客栈的嗜血屠杀,将军府难得的安宁静好……阿爹、石头、二娘、不沉……突然,她觉得她怕死,怕得要命!
“怕,很怕。”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疼痛的苦难,可更多想要的,是如何继续生存下去!
为什么要生存?这世间有太多美好,失去他们远比被苦难折磨更可怕!怕被别人遗忘、不想遗忘别人,舍不得,不敢弃!
而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为什么不怕死么?
“师兄宁愿自丨焚,也不要回山,是否舍掉这红尘俗爱,比死还可怕?”不沉失神垂下头来喃喃道。
良久,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量不低,足足高了小诺足足一头有余,定定地看着她:“那,小诺,你能教我,什么是红尘俗爱吗?”
—·—
天已经暗了下来,常远、蓝秀的尸体已经被官差带走,说是证明一下无他杀嫌疑。
按理,净尘师傅的案子可以结了,可除了前一日让暗卫偷出来的短笛,阿楠手里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净尘之死与常远有关,何况那短笛,根本不能明示。
于是,进屋搜查是本案的唯一突破点。
小诺当着众人打开了蓝秀藏私己的妆匛,拿出蓝秀为数不多的饰物,不得不说,那场大火确是常远的早有预谋。
妆匛底下,一封看得出墨渍的素笺静静地躺在那里,小诺小心地拿出来直接交到了阿楠手上,正打算把饰物装回去,却发现这妆匛的深度似乎不对,明明六寸高却只有四寸浅,莫非,还有夹层?
阿楠打开信笺快速看了一遍,转身交给身后的衙役:“此信正是常远的自白书,已完整交代了净尘师傅被害以及不沉被冤之事,你拿了这个回知县,此案已结。”
等他交代完回头一看,只见小诺不知哪儿来的本事将适才那妆匛的匛底抠了出来,凑过去一看,那下面竟躺了满满一堆碎银子和两个完整的元宝。
银子?
小诺恍惚想了想,自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