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燃到凌晨才熄,那低矮的柴房已经烧得连架子都没有,只剩一堆黑灰。
因刮着东南风,连带着阿楠不沉寄住的房间也受到了殃及,等最后一团明火灭了,东间的墙已垮了一半,西边小诺住的那间屋子还安好,石头还小,大火熏得眼疼更是迷糊,又不懂自家娘亲已经不在,在小诺的安抚下很快沉沉睡去。
屋外有些吵吵嚷嚷,隔得不远的邻居都挤到一处围为了一圈,若不是阿楠头一天便谴了暗卫叫了差役过来,将火灾现场圈出了禁区,怕是连一方空地都无。怕是此刻那黑灰里的尸体都没人搬出。
才灭了火,已有衙役从那还冒着青烟的废柴里搬出了那紧紧相拥的两具尸体,阿楠与不沉齐齐站在那里,一个和身边的捕头交流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看着尸体,眸中漆黑一片,看不出在想什么。
小诺只觉得双眼通红,鼻翼发酸,明明已经过了一夜,再难受再担惊受怕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可心底却越发的难受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走水,二娘还有常远师傅,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等该说的都交代得差不多,阿楠才算松了口气,回头看见小诺,不由阿楠叹气,这一家子的主心骨全没了,不沉又是个不懂事的,他堂堂一个当今皇帝麾下最隐秘的暗卫,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这样两个不足轻重的人物操碎了心,真不知自己是着了哪门子的魔!
只是,见小诺盯着那被衙役收殓的尸体,心头又不禁软上了几分,迈开腿朝她走了过去。
“别难过了,有些事是注定的,逃都逃不掉。”
小诺抬起头来看着他,他面色沉静,话语虽是安慰的用词,却完全没感受到,仿佛只是例行公事,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也是,本不是他的家事,若摆出一副悲凄,倒是做戏了。
“你一定知道是为什么,对吗?”她问。
阿楠看着她,转头望向那一堆灰烬,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常远,他是杀害净尘师傅的凶手。”
她不自禁抬手掩唇抽了一口气,含蓄已久的眼泪就要夺眶,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他从乱葬岗里把她扒出来,带她上山,性格分明的师徒三人轮流照顾她,还想方设法地逗那时根本没有求生念头的她开心,在她心目中他们都是好人啊,好人,会杀掉另一个好人吗?
“很多事不适合你知道,只是,你二娘有些太傻了。”他伸手想要替她抹掉那已挂在眼睑的泪水。
傻吗?小诺躲开他的手,袖子一抹眼泪向后退了一步,想着昨晚二娘冲进火场时的义无反顾,又想着自家阿爹的灵位还在屋里头,心里滋味百般愣是嚼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大家都说二娘精得有些过头了。
“那,阿哥知道吗?”突然,她想起不沉来,一个是有着养育之恩的师傅,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他,他该有多难受?
目光,不自觉紧张的看向了前方,不沉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仵作在那儿忙活把两句躯体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