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也没听到身边的动静,常远的睡意也较刚才浅了不少,再次半坐起来,见不沉模糊的身影依然半靠在墙角,叹了口气,决定为了师弟要小小牺牲一下了。
“你做了什么梦?”
“我……”不沉想了想,决定不正面回应,“我在想师傅,师傅的案子,还没结。”
他的声音清冷,音色清润,融入这秋夜里,在这黑暗中,即使是随意无心之言,依旧带着些许的寒。
常远还不大习惯这样的不沉,虽然依旧安静,却仿佛陌生了,从前的他看着软软的,糯糯的,自己总是忍不住生出小心思去逗弄他,而如今,好像经历了风霜的吹打,少了当初的纯净,多了几分,说不出来好或坏的沉淀……
目光沉静下来,他心头也有些不好过,骨子里不自觉渗出了难过,这样的不沉,他看着,实在是有些心疼。
也太凉,他也觉得有些冷,将床上的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想要挪到不沉那边去,却终究没有动。
好一会儿,才说:“我相信你,可外面的人不这么认为,如今事情已过去大半年,县衙知州都已经定案,所有人都认定了你是杀害师傅的凶手,又有谁会替你翻案,便是你自己去击鼓鸣冤,也只是让人拿了归案定罪罢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可是,我不能让师傅死的不明不白。”
常远有些不明白如今的不沉怎么就进了死胡同:“师兄也不想,可你敢光明正大的走到那县衙大门前吗?”
他又停了停:“我比你还想知道是谁杀了师傅,你走以后,我也曾想替你在寺里查一查,可都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谁能对师傅下得了狠手?”
“时间一长,我便有些魔怔了,看谁都有嫌疑,每天食难咽寝难安,甚至有时候会恍惚,是不是自己也有可能是害死师傅的凶手?”
“师兄……你……”不沉吃惊,原来师兄……那段日子是这样过的吗?
“从放你走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不是你害死的师傅,可那段日子里,寺里除了小诺姑娘便没有任何外客,而师傅遇害的时间与你们二人下山的时间正好吻合,这,真的只是巧合?”
“这个问题当然不止我会想,其余的师兄弟们也会想。同门们也许也是相信你的,可若不是你,那凶手必然还在寺里,甚至,就站在你身边。”
常言深吸了一口气,黑暗中,发红的双眼浸在夜色里,半点不露痕迹。
“这样的折磨,不止我,大家都是!于是大家都宁愿相信,是你害死了师傅,这样,至少凶手就不在身边了。”
“有一天,我迟迟不能入睡,门外只有有师兄弟路过我都会下意识紧张,然后,门开了,我顿时惊坐起来,倒是把同样睡不着想找我聊天的小师弟吓了一跳。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寺里,我待不下去了。”
“后来我还了俗,下了山,娶了这屋子的女主人,”他又笑,“却没想到,她是小诺姑娘的二娘。”
不沉敛眸轻叹了口气,世事难料,这半年,他是受了冤屈,可师兄弟们谁也没见的好过,杀害师傅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每个人都沉浸在那悲痛里寸步不前,昔日的同门情谊被彼此怀疑的目光打碎,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踽踽独行,而这一切,大概只有他,才能打破!
“师兄,明天,我想去县衙。”
常远一愣:“作什么?”
“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