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温热的触感划过耳畔钻过她的后颈搭在了她的肩上,那是一双大手,她想。
然后头似乎顺着手蔓延而上的胳膊撑起,旁边有什么人在说话,她听不见,只觉得自己似正被人温柔的呵护着,就像那时在山上,净尘师傅曾经做过的那样,头发被人轻柔拂过,然后有什么东西围着自己的头皮一层一层缠绕……
那人的气息离她很近,她想说话,想问问是不是师傅,可又觉得有些陌生,整个意识中仍是混沌一片,终究只能任由他人操持摆布着。
当动作停下,那只搭在肩上的手缓缓下沉,然后接触到柔软,只觉得意识一沉,居然又呼呼睡去。
玉叔咂摸着那小撮胡子,从床边的矮凳上站起:“这姑娘头上的伤倒不重,不过想来前夜受了风寒,也不是什么大事,吃几服药也就好了。”
风筝点点头,看了床上的小诺一眼,这才舒了口气:“玉叔,那这位姑娘就有劳您照顾了,我先回去了。”
“恩,去吧。”
“对了,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会过来,若这姑娘醒了,告诉我一声便可,她若要离去,先拖着,眼下对外来人还是要警惕些出入。”
“是朝廷又有了什么动作?”
风筝点点头:“寨主最近确实做的有些挑衅,我若是那皇帝老儿也咽不下这口气,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会怎么做罢了。”
这些事情并不是玉叔关心的,见风筝也不想细聊,连忙打发了人赶紧忙去,然后才将视线挪到了病床上的小诺上。
“啧啧,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怎么看着就是眼熟呢?莫不是故人之女吧。”最后摸了一次下巴,他如是说。
——2个月后——
夜已重,一个娇小的身影趁着夜色摩挲在山沿,似乎在找寻什么。她确定上次亲眼看到风筝大哥从这里凭空出现,那么离开山谷的出口应该就在这附近,可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呢?
一晃已经两个多月过去,当她养好伤提出想回家时,那救命的玉伯伯却说她不能走,问缘由,只说那些救治自己的伤药过于贵重,她总不能忘恩负义对吧。
嗯,她点了点头,好歹救了自己一条命,说走就走确实不对,可她总觉得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再不回去怕赶不及啊。玉伯伯倒也算好说话,只说义务帮她采药,等什么时候采到了那味救她的珍稀药草才可以放她走,想了想,这是应该的,可潜意识总觉得哪里不对。
以她的脑子大概是想不出问题所在,所以也就撂下了回家的想法勤奋地跟着药儿师兄在这山谷的山坳出攀山采药,直到几天前她突然开窍似得问了药儿师兄一句,那个药怎么那么难采,药儿师兄不知道缘故作实答了,这才知道玉伯伯口中的那味药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啊妈蛋儿!这不是逗她玩么?
可是为什么要逗她玩?
智力似得到充值的她回想起之所以被留下的缘由,恩,是因为要走,要走所以被留,目的呢?自然是不想让她走,那,为什么不想让她走?
锤着脑子思考了半天,又想到那个光头老六时不时跑自己眼前献殷勤求嫁娶还说不嫌弃自己脑门上的疤神马的,她恍惚才意识到,这山谷原是个土匪窝啊,自己分明就是被拐的良家妇女,哪有土匪窝的土匪要放掳上山的人回家的?
至此,她倒是收起来纯粹采药的心思,而是一边采药一边琢磨这山中人员的流动,看看能不能跟谁混出去,而这个人,显然便是风筝大哥了。
初初有这个想法,她便求风筝带她下山玩,后者的微笑如春风般温暖,然后说:“不行。”
“为什么?”
“外面很危险,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出去东奔西走的。”
小诺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骗小姑娘吧,你这土匪窝都待了,外面还能更差?
“可是我可以跟着你啊,你一定会保护我的不是么?”她摆出一张无害的脸笑着说,心里等出去了她就溜号儿。
“你错了,我去的地方更危险。”风筝掐着她的鼻子轻轻拧了一下,仿佛是惩罚她的淘气,没办法,小诺长得乖乖巧巧的,实在是太让人想欺负了。
“借口!”
也是在山寨里养的胆子肥了,她竟是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声,甚至半点儿不怕风筝生气。
没办法,这两个月被寨子里的和善宠坏了,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是被绑过来的。而这样开朗的她已经久违了,自从阿爹娶了蓝秀,然后重伤……
“小诺乖,如果你是想知道家里的情况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再等半个月就有消息了。”风筝又伸手揉了揉小诺的头发,她的头发乌黑细软,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动手。
“可是我是想回家啊”小诺哀求。
风筝一时有些为难起来,按理她的要求并不过分,可目前形势越来越糟,此次出去更是稍有不慎就会被擒,但山寨是他的家,保护寨子是他的责任,在事情解决前,他不能给山寨留下任何潜在的危险,小诺这些日子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但人是他带进来的,哪怕万一之万一,这个罪过他承受不起。
小诺的满心期冀在风筝犹豫不决的表情中晦涩下来,低头看着草地,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然后又像犯了错一般扯过风筝的衣袖:“好吧,我知道了,风筝大哥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说完,她有气无力的转过身打算回草庐,一边走,一边搓掉手里的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