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地一声,门被踹开,将军夫人手里端着的是刚从宫里送来的上等御茶,那声响倒没吓到她,只是那茶杯里凭空漾出的水纹以及那珠帘摇曳的声响表达了来人多大的狠劲。
不满的皱了皱眉,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带了一丝隐怒,她放下茶杯理了理鬓角,又整理了衣裙,这会子功夫,那人已经闯进了里屋,带着一脸质问的怒火:“是不是你干的?”
眉间的皱痕更深了,她起身下榻,看着自家儿子一身戎装的模样,甚至有些怀念起来,她从袖袋里掏出手绢抬手就要替儿子擦擦那额头沁满的汗水,却被重重打开,手一松,帕子幽幽飘落到了地上,半点声响也没有。
她也不怒,只是费解之后浅浅一笑:“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深呼吸压抑着狂躁的情绪,只是那几乎瞪出来的眼珠给不了半点掩饰,他沉着声,问:“小诺呢?”
眼帘轻抬起,一丝微怒闪过:“是谁跟你乱说了什么?”
“那你做了什么?”
“呵。”夫人一声冷笑,“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阿楠苦笑一声:“我信,只要你告诉我小诺在哪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从西番进贡赐下来的多叶掌扇在那儿自动扇着凉风。二人沉默不过须臾,夫人面色将冷,直直道:“死了。”
“怎么死的。”阿楠问。
“陪娇娇去寺里祈福,失足掉落山崖。”
“可还留下什么?”
“尸骨无存。”
“好,我知道了。”听到这个答案,阿楠算是彻底死了心,那颓然转身的模样,让夫人不自觉有些觉得刺目,藏在袖中的手才虚抬半寸很快放下,漠然转身,“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安排了人要赶她走,可没等我的人出手,她已经掉落山崖。”
阿楠讶异间松了片刻,却又很快拧的更紧,如果不是母亲,那,是谁要对小诺动手?
“娘,对不起。”想到刚才自己的质问,他有一丝羞愧,硬着一张脸,虽不服软,却总比没有强。
“没什么,也许在你心里我早就没什么信用了,我累了,你回去吧。”说完,夫人已经绕过卧榻朝内间走去。
丝娘从阿楠闯进来便一直默默站在旁边不语,见夫人虽无风无雨的回了房间,可终归跟了她几十年,也知道她这会儿心里有多难受,不忍便上前几步,行了礼,才说:“少爷,这些年夫人过得并不好,你好长时间不回来她虽没说什么,可你这一回来又何必伤她的心呢?当年她那样做,虽存了私心,可军国大事再重,在夫人心里也没你的命重要!”
“恩,我知道了,谢谢丝姨。”
下了阁楼,才抬眼,刺目的阳光照得人有些懵怔,娇娇在阴凉处已候了一会儿,见阿楠出来连忙跑过去,脸上带着关切问道:“怎么样,阿娘怎么说?”
阿楠摇了摇头。
娇娇见状脸色也不是很好,咬了咬唇,然后从身后掏出一纸签文递了过去,闷闷道:“这几天我都在山上跑来跑去,然后捡到了这个,那天我们一起求了签,这便是她的前文。”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是有些僵硬地接过竹签,看着上面写的“中平签”,声音有些暗哑:“她求的是什么?”
“平安。”
“那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沉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