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外的乌尔城,不知何时开始有小雨滴答。
“话说碧落怎么突然想起喝酒了?”安苏突然想起件事,疑惑的问重新在床上盘坐起来歪头沉思中的语时:“她不是一向嫌弃外面的酒不如她自酿的醉看流年吗?”
“嗯?”语时被安苏从走神中唤醒,一时没听见安苏的疑问。安苏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语时仰面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慢吞吞的幽幽吐出她的回答:
“嗯……好像听黛忒尔提过,这里有种玫瑰酒挺闻名的。
“只是这个吗?”安苏怀疑的问,语时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向窗外,漫不经心的答:“谁知道呢?那家伙一向随心随性的……估计除了把我卖了以外,想什么都有可能吧。”
“语时!”
“好好……我不提我不提。”语时无奈的说:“我都不在意你有什么好在意的,也太玻璃心了吧。”
安苏只是摆出一脸哀怨难过地样子看着她不说话,直到语时汗毛直竖举双手投降。
“……安苏,你还是继续暴躁吧,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哎呀好友,你实在让我心痛啊……”
“语气太平淡,不够悲痛欲绝,减三分。”
房间里的女孩们说笑着,窗外细雨淅淅。隐藏着细微的声响。
“外面下起小雨了呢……”安苏顺着语时的视线望着窗外:“明明早上的阳光还很好,中午却又下起雨来了。”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变幻莫测的啊,好友。”语时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悠然的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就会有雨,但雨过之后总会是晴天的。”
“你还真是……让人难以判定的开朗啊……”安苏耸耸肩摇头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吧。”语时冷静地说:“我们似乎有客人到了。”
“从你的话中我读出了不详的预感。”安苏半带无奈半带调侃的说道:“好像连细雨中都隐藏了微弱的杀机啊。”
“好友,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相杀吧,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语时吐槽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面前的某人。
“咦?”安苏故作惊讶:“我以为这是好友你的台词。”
“呵呵。”
“呵呵。”
语时转过身倚在桌前歪头对着自己的好友微笑,安苏回以微笑的对视。片刻之后,语时的屋门轻轻地礼貌的响了三声。
“客人,有位名叫拉斯?埃泽尔的先生来找您。”
细细的声音,是旅馆老板的女儿艾拉。
安苏对着重新背过身看着窗外的语时眨了眨眼,高声向门外询问:“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据说是因为什么‘黎明指针’。”
安苏疑惑的望向语时,幼龙的表情听到这句回答变得有些微妙。
“……黎明指针……”不知是不是安苏的错觉,语时的回答有些奇妙的意味在内:“请那位埃泽尔先生上来吧,艾拉小姐。”
“是。”
门外的旅馆女孩转身离开,门里面安苏了然的看向自己的好友,幼龙重新望向窗外,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真是无理取闹。”
“我记得你说过,世界什么的,每次你觉得这就是它的下限的时候它总能把下限刷新给你看。”安苏提醒说:“有客人了哦,赶紧拿出缇乌尔南的气度来。”
“是啊,但是下限刷新的速度有点快,我有点接受不来。”语时吐槽说道:“我现在同意你说碧落残忍了,我讨厌社交。”
“是某人说,这算不上残忍,只是必须需要面对的哦。”
“我能呵呵吗。”
“那你呵呵去吧,只要记得你还要招待客人就好。”
分秒必争的吐槽与互损完毕后,房间中重归寂静。于是埃泽尔进入旅馆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名黑发的少女在房间中一坐一立、一个娴雅读书,一个背对着他观赏雨景的安静画面。
就像是一幅静美的油画一样,只是埃泽尔不知为何好像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莫名的残留的寒意。当然,他很快就将这点微弱的感觉抛到了脑后,径自向房间内的两位少女弯腰行礼。
“日安,乌因诺斯的守望者,愿希望永远指引您的方向;圣光教会暗影执法者拉斯?埃泽尔见过两位殿下。”
“日安,愿圣光永沐我们的灵魂。”安苏在一边回答,语时仍旧静默地望着窗外发呆,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安苏也不理会她,径自合上书与来人寒暄着,顺便暗暗打量着来者的样子。
“埃泽尔阁下,您来是因为黎明指针?”
“正是。”
名为拉斯?埃泽尔的男子似乎是亚斯兰人,有着红褐色的刚刚及颈的短发和白皙的皮肤,五官硬朗,眸色是深深的碧绿。安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臂上,微一沉吟。
“你如果要黎明指针,不应该来找我。”语时开口:“我压根儿没有……教会不是十年前就知道了吗?”
“澜语者殿下,”埃泽尔恭敬的弯身对着背向他的幼龙:“我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协助殿下,黎明指针是附带任务。”
安苏嗤之以鼻,语时撇了撇嘴。
“得了吧,盗贼先生。你的伪装真是差劲的让我想仰天长啸啊。”
埃泽尔的面色微变,此时语时转过脸来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看的让人心里发凉。
“好友,你说碧落是不是很欠揍,居然让幼崽落入这样的境地。”
“你的意思是她这会儿把你卖了吗?”
窗外雨声混杂的细微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安苏将书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就不能等会儿吗,我还想多偷会儿懒。”
“免谈。”
年幼的白龙与好友并肩而立,面对着被揭穿后面色平静的盗贼,不紧不慢的交流着。旅馆之外,细雨淅淅,街道无人。
“为什么要揭穿呢?”出乎意料的,埃泽尔的声音很平静:“不揭穿的话,岂不是比较不容易受伤吗?”
“为什么要不揭穿?”语时平静的回答:“盗贼阁下。”
闻言,撕去伪装的外皮的盗贼低低地笑了起来:“不愧是缇乌尔南的幼龙呢,不枉那帮家伙悬赏了超乎人想象的赏金来捕捉你。”
“到此为止了,你们的监护人现在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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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的窗外,也有雨声淅淅。
在语时跟安苏在旅馆里为年轻的精灵在内心默默的点了三根蜡烛的时候,另一边的酒馆二楼,鸦雀无声。
在说完一段应该是最终反派boss才有的言论彻彻底底的将自称是圣光教会前暗影执法者的貌似是冒牌货的酒馆老板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埃里克?亚当斯的人从头到尾的鄙视完一遍后,语时拿起面前的酒杯继续小口啜饮着里面的玫瑰酒,优雅的令人发指。
当然,在弥提跟埃里克眼里,该动作行为只能是令人发指,贬义词的那种。
“在‘滚’出去之前,这位尊贵的女士。”过了许久,埃里克终于不那么平稳的开口:“你是怎么发现的?”
“首先你需要好好看看贵族行为守则。”碧落冷笑道:“你应该在一开始或者我们上了二楼后先打招呼再报上自己所属国家、家族或光明教会中的地位称呼,名字。再说两句祝酒词,同时隐晦的询问我的名字。”
“这是为何?”
“显然你不并不通晓贵族之间的社交模式,这是你的失误一。”碧落重新恢复了淡定的态度:“要知道贵族之间哪怕一句询问天气的意思都有二十三种以上的语言方式跟解读方法。”
“还有呢?”
“你重复了太多次‘小女孩’,一个标准的光明教会中的神职者不应该这样近乎狂热的称呼除了光明神以外的人。”
“还有呢?”
“你的伪装很好,但腕骨跟手骨的骨骼太嫩了,少年。”这时的碧落已经进入了一种悠闲而懒散的态度,轻轻倚在了椅背上晃荡着手中的酒杯:“你们老板领着骨干出门了吗?让你来见我。”
“……”埃里克开始了沉默,而弥提见怪不怪地转头望着窗外的人流,默默思考精灵生哲学。
“既然您一直都知道,为什么还陪我装这么久呢。”
浑厚的声音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少年嗓音,带着深深的不解与沮丧。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吾身觉得无聊了。”碧落散漫的回答:“况且你们似乎的确持有我想要的情报……你还太嫩了,少年。”
“那您现在也是无聊了吗?”
“没错。”碧落轻描淡写的说到:“有意见?”
“……没有。”
伪装成大汉身形的少年垂下头深深的蜷缩起身体,一幅深深陷入自我厌恶的样子。在一边的弥提莫名觉得那幅样子像一只巨型的泰迪熊,显然碧落也这么觉得,因为她下一秒叹了口气,站起来俯过身去揉了揉埃里克的头发……
“噗嗤……”这是实在忍不住了的围观群众弥提?芬陀利。
“……”这是一怔之后掩面失意体前屈的埃里克少年。
而碧落则是自顾自的揉搓着埃里克的头发,完全无视了两人囧囧有神的表情,片刻后心满意足的坐回原位继续喝着玫瑰酒。
“你家老板去我们下榻的旅馆找澜语者了,是不是?”碧落在两人微妙的目光中悠悠的说到,玫瑰酒的气味芬芳,女子的话音泠泠如同丝竹,听在埃里克耳中却轰然作响。
“你怎么知道……”少年惊慌的声音被碧落一声轻笑打断,银发的精灵悄然立于少年身后,带着隐而不发的杀意与兵刃。
“所以这是我一定要在这儿停留的另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方便打草惊蛇、不对,应该说敲山震虎才对。”
仍旧是大汉伪装的少年眼神骤然间锐利起来:“但是拉斯他们已经去旅馆那边了……我们人很多的,而你们在那边只有两个人。”
“真是可爱的孩子。”碧落用酒杯掩住嘴轻轻的笑了起来:“我让语时跟安苏单独呆着而不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当然是因为她们有自保的能力了”
“猜猜看,你们要花多久的时间全军覆没?”
乌尔城的雨,渐渐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