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仲裁司委员会的教授们悉数落座,北辰、宗政米雅、格麓、长泽纯子、慕晚笙、辛西娅一字排开立在教授们面前,怪异的气氛让他们有点兴奋又有些担心。
校长发话说:“宗政教授,你来传达吧。”
宗政九者看了这班孩子一眼,说:“孩子们,站在这里的你们,意味着国泽大陆给予的信任,你们每一个人都背负了国泽大陆未来的希望,同样说明你们是最优秀的。”他坚定地看了一眼仍旧有些怯弱和自我怀疑的北辰,北辰感激地挺了挺后背,宗政九者接着说,“你们不要辜负整个国泽寄予的厚望。”
“在场的人都非常清楚,星域率领的黑暗魔军已经越来越逼近国泽大陆,根据我的预测,不出三月,魔军必将抵达,而我们一直以为能做的只有希望和等待,但是外患临近,又增添了内忧,众所周知,卡塔教授现在负伤在榻,根据卡塔教授清醒时提供的信息,从我们这里逃离出去的辛斯,已经集结了各方黑暗魔法界域的势力,准备等到魔军一到,联合起来对我们进行攻击。
“孩子们,正义和邪恶,难免一场大战,是黑暗的侵入人间造就世界陷入永夜,还是光明抵死抗争重获自由的光芒,全在于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种族,保持联盟的团结,共同对抗外辱。
“所以,在这慷慨之后,孩子们,你们担负了重责,你们将迎来一次燃烧的远征。”
“远征?”格麓抬起头。
宗政九者很肯定地点头,说:“对,远征。”
米雅问:“是要去消灭黑暗魔法界域势力吗?”
“对。”宗政九者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在黑暗魔军到来之前,将背叛人类的孽障,自我堕落的黑暗巫师,来一次彻底的剿灭。”
辛西娅几乎要跳起来,开心地说:“太好了,终于不用打模拟了。”
慕晚笙斜眼白了她一下,“真是没心没肺。”
纯子淡淡地问:“就我们几个?”
宗政九者怀有深意地微笑不语。
北辰在队友质疑和抱怨声里,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那个……”
教授们这才注意到他,宗政九者会心一笑,“北辰,你说。”
北辰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深呼吸了一口,“什么时候上路。”
众人本以为他有什么高论或计谋,但是一如往常的平淡,让人略为失望。
宗政九者笑了笑,“明天。”
北辰发觉士气不高,清了清嗓子,自我鼓励了半天,才红着脸大声说:“朋友们——”众人意外地望着他,“我们并不孤单,我是说远征的队伍。”
慕晚笙反驳说:“就我们几个,加你一个菜鸟,觉得远征可能吗?”
米雅抱怨地戳了戳慕晚笙,她向北辰投去鼓舞的目光。
北辰振奋了一下,说:“不,我们并不孤单,我们有国泽大陆的希望,和众志成城的勇气。我们带着这些上路远征,已经足够了。”
辛西娅跳过来,当着大伙的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一直相信你很棒。”
北辰被抱得喘不开气,教授们似乎看见了黑暗前的黎明曙光,赞许地默视而笑。
联盟护卫兵团最后一只编队,将即日启程前往遥远的神灵山,离开国泽大陆对于长久生活于此的人们来说,带着万分的不舍,但是为了人类自身的安全,司务长还是下令保卫居民全线撤离,背井离乡的队伍,情绪里弥漫着哀伤。
细雨绵绵的天空,扬起脸来,感受着微妙的清凉。
“小影,走了。”
小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跟随浩大的队伍步入战艇的父母,“知道了。”
她人却依然不动,望着通往国泽高校的大道,尽管她给格麓留了道别的便签,也没有要求人家来做一次告别,但是心里总是期盼着那条漫长的路径上会出现格麓的身影,她几乎尽量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地投目道路的尽头,地平线在落日的映衬下,勾画出了一幅伤感的黄昏。
“小影,你还在等什么呢?”
“请让我再看一眼。”
“好吧,你快点上来。”
“好。”
她的父母跟随队伍隐没进巨大的战艇入口。启程的笛音开始鸣响,从战艇的底部喷出浓浓的白雾。
“小姑娘,该走了。”士兵站在战舰的甲板上。
“好。”
小影最后顾盼了一眼,她的脸上挂着满满的难以掩饰的悲伤,转过身朝玄梯走去。
“小影!等等——”
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停住脚步,仔细听着身后,不忍再回首,一秒,两秒,没有声音,她苦笑着摇摇头。
“小影,小影!”
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她很确定。
格麓飞奔过来,战艇的启程笛声已经第二次响起,白雾持续喷出,逐渐漫布停靠港。
格麓拼尽了力气,喘着大气,还来不及告别,便一把将小影拥入怀中。
小影又哭又笑,用力地回抱着他,破涕而言,“格麓,我就知道你会来。”
格麓依旧气息未平,断断续续地说:“小影……我,只想……告别前,好好……抱抱你。”
“谢谢你能来。”
“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再也不躲着你了。”
“傻瓜,我一直也没怪你呀。”
“要想我哦。”
“你也是。”
“还有,为了你,我会回来的。”
小影用侧脸感受着他的发际和气息,努力记忆着格麓的味道。
“格麓,答应我。”
“什么?”
“不能死。”
“哈哈。”格麓忍着泪,“我命硬着呢,不就是些黑暗巫师嘛。”
尽管他这么说,小影一点也不宽慰,她反而更加担心。
“我会等你的。”
“嗯,小影,好好照顾自己哦。”
“当然。”
战舰第三次启程笛声响起的时候,他们分开怀抱,彼此凝望着对方,四目相对的眸光里,澄澈又悲伤。
“我该走喽。”
“好。一路顺风。”
“格麓,你记得信守承诺,答应我要回来。”
“一定。”
“再见。”
“再见。”
小影艰难地转身,迈向玄梯,她的步伐沉重,灌了铅一样,几乎拖地而行。
战舰已经缓缓升起,弥漫的气雾让整个港湾沉在朦胧里面。
格麓看着升起的战舰,忽然叫了一声,“小影。”
她回身,格麓一跃腾跳站在小影面前,不由分说地一口吻了下去。
再见了,小影。
格麓站在地面,仰视着逐渐远去的战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个微小的光点。
即使以前无数次来过这里,立身巍然的苍绿之中,倚靠在护栏上,远眺国泽大陆的全景,有时候是黎明之前的晨曦,有时候是日落之后的暮晨,能够感受到这座大陆的亲切温柔,因而此刻,才会让人有如此深刻到无法言表的留恋。
美好的山风拂面,尽管空气润泽,带着些许潮湿,可是一样地拂面的亲切,也是难以割舍的记忆呀。
长泽纯子聆听着山风鸟鸣,她立着,白衣飘飘,长发随风飘摇。
“纯子还是让人很心动的呢。”慕晚笙说。
纯子没有情绪地回答,“谢谢。”
“这就是唯一的不足啊。”
“什么?”纯子奇怪的看他。
慕晚笙说:“对所有人都一副冷酷到底的架势啊。这样会叫人不敢亲近。”
“不关你事。”
“北辰那个菜鸟,可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思。”
纯子眉头耸动了几下,“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也是啊。”慕晚笙感慨,“很快就要离开这片大陆了。”
“又不是不回来。”
“可是,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纯子说:“没看出来。”
“什么?”
“以为神灵族的传人不会怕死。”
“死亡有谁不会真正恐惧呢。星域为何要率领魔军进攻国泽大陆,说到底,也是为了抗争死亡。龙鳞石如果真的能使龙族生灵永生的话,那他也绝对有发动战争的必要动机,尽管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呵,你不是一直想靠龙鳞石让神灵族昌盛地球吗?”
“是呀,可惜在国泽大陆呆了这么多年,龙鳞石到底在不在这里都值得怀疑,或者根本就是说,龙鳞石,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而已。”
纯子冷冰冰地说:“你这样的人,活得真累。”
“谁说不是呢。”慕晚笙望着国泽大陆的轰隆沉落的黄昏,“眼下这样的黄昏,着实让我留恋呢。”
“诶,你喜欢他什么?”
米雅问身边的辛西娅。
龙族功者的纪念碑前,北辰一动不动地盘腿坐着,这座纪念的丰碑,用以缅怀为了守护人类而牺牲的龙族的英灵。他的族人、父母、哥哥,北辰清楚,他们的离去是为了一种伟大的信念,还有令人敬畏的责任。
她们站立的地方和纪念碑有些距离,只是远远地望着北辰,谁都不想去打扰此刻他为自己族人清净地祭奠。
辛西娅说:“大家都觉得他又笨又蠢,好像波功归元气练得也很差,剑术格斗就更糟糕了,而且有时候还胆小怕事,能躲则躲,从来就引起不了聚焦的亮点,还看似总是松松懈懈,一点儿也不严格要求自己,在大家眼中总是呈现出一副弱者的样子,但我明白,他只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对他失望,所以就不想给任何人留有希望。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米雅笑了笑,“看来你确实挺认真。”
“你呢?”辛西娅望着北辰的背影问。
“我,什么?”米雅故意装傻。
辛西娅说:“我知道,其实从你的内心深处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你觉得慕晚笙才是你的完美恋人,所以一直摇摆不定,不是吗?”
米雅像是被****地窥视,尴尬地呵呵了两声,“你很会看人。”
“你也很坦诚,至少不掩藏。”
“我们比较复杂一些。”
“复杂?”
“对。”米雅说,“我们从小认识,因为我爷爷的关系,但是,他跟我父母又不熟,真是奇怪的现象。”
“哦,是你们东方人所谓地青梅竹马喽。”
“算是吧,不过我比他年长三岁。”
“不过,我想说,你这样很不好。”
“嗯?”米雅疑惑地望着她。
辛西娅说:“我是说,你无法放弃慕晚笙,心里却又割舍不掉北辰。”
“是啊,我太贪心了。”
“这样,有一天会对他造成伤害,当然,对慕晚笙也是。”
“所以,”米雅说,“就拜托你了。”
“啊?”这会轮到辛西娅一副打着问号的脸。
“无论这次远征的结果如何,我准备离开。”
“离开?”
“嗯,摧毁了星域的阴谋之后,我就彻底离开。”
“去哪?”辛西娅问。
“暂时,保密。”
北辰结束了告别,从里边出来,“我们走吧。”
“明天,就要离开了。真有点舍不得这里。”辛西娅说。
米雅说:“一定会回来的。”
“对,一定,我们要打败星域,让国泽大陆安然存在。”
北辰在她们俩的注视里,昂首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