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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侵(4)

春末的晨光带着美好的祥和,晚樱绽放的园区沉浸在弥漫的粉红花簇当中。淡雅的清香充斥在晨间的空气里,枝桠上的鸟雀欢腾地叽喳对语。东方已经泛出微弱的白光,尽管那里被阴霾的黑暗笼罩,依旧抵挡不住旭日而始穿透大气层投向地面的第一缕光芒。

自从备战的训练开始,米雅就和大家一样,住进了宿舍,三人的开间,空间富裕,各人一个单间,互不打扰。

纯子习惯了在睡前燃起一根日式香薰,提炼自樱花的精华汁液,厅里弥漫着好闻的清香。

米雅很早就起来,一夜半睡半醒,辗转反侧依旧有些认生,并且不仅如此。她接了一杯温水,走到开阔的露台,晨风轻柔拂面,带着这座城市的惬意。可惜目力所及之地,已经消失了昔日的繁华,商业区日渐衰弱,萧条殆尽。

战争还没有开始,这座城市遭受的影响已经不轻。

和平……和平……

米雅裹着及脚的轻纱长衣,从她背影的婀娜身姿望去,将衣服衬托地甚是好看。

“早。”纯子还是复古精干的一袭套装,没有丝毫改变。

米雅移目尚未褪去的华灯,“现在就算看着这些柔和的街灯都觉得是一种奢侈了。”

纯子也将目光延伸过去,“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或许吧。”米雅说。

纯子问:“你父母都已经撤退了?”

“嗯,”米雅用空出来的手指指神灵山的方向,“跟随联盟兵团的护卫队,大概半个月能够抵达那里吧。”

“真是一场漫长的迁徙。”纯子说。

米雅喝了口水,“我们迟早也要撤离吧。”

“嗯,也许吧。”

过了一会,纯子转移了话题,但是开头地极为自然,说:“你的心事好像不仅如此吧?”

米雅先是一愣,忽然像是被看破心事似的坦然一笑。

“应该有喜欢的人吧?”米雅问。

纯子看看她,“算是吧。”

“喜欢一个人能够有多纯粹呢?”米雅像是在问自己。

“看得出来。”纯子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

“哦,什么?”

“真正触及内心的喜欢往往都会姗姗来迟。”

“是吗?”

纯子眸光凝视,“只有自己的内心才能给出答案。”

“你是在……说我?”米雅疑惑地望向她。

纯子说:“慕晚笙确实很有魅力,但是,喜欢是从心里出来的感觉,外表这样的假象,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厌倦。”

米雅愕然地看着她。

晨曦已经渐远,边角的天际线光芒四射,闪亮耀眼。

从那块晃目的光斑之下,亮闪闪的白芒里有一个移动的白点,因为隔得太远无法看清,她们都注意到了这个白点,逐渐放大变亮,向国泽高校的方向越来越近,逆光而行的轮廓,终于在光耀之下呈现形状,是一匹急速翔驰的飞马,白亮的鬃毛在风中摇曳,展翅飞越,显得有些吃力,再近一些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了飞马的竭力,它扑腾了几下翅膀,乏力至极的身躯直坠向大地。

纯子见时一跃腾入天空,默念幻形咒语,五彩霞光闪过,缤纷落樱花瓣飘逸空中,逐渐汇成一个花团,旋转到飞马周边,簇簇花锦将其团团围起,飞马立即跟随无数樱花缓缓降落,稳稳贴到地面。

米雅也乘风而来,刚到飞马身边,樱花急促旋转凝结,赫然化成纯子。

她们这才发现,飞马身受重伤,而在鬃毛之内隐藏了昏迷不醒的人,那人倒下来,她们一看,是卡塔教授。

国泽高校空前的严峻气氛让整座校园凝滞压抑,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弥漫在各个角落,那种恐惧,是来自对于死亡的威胁。

校长在卡塔教授受伤昏迷的时期,似乎被迫做出很多决定,理所当然,是在经历了极为复杂的内心挣扎之后。单靠人类自身的力量,以及国泽高校的这班孩子,无法真正抵御星域的魔军入侵,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但是,之所以仍在坚持,是因为已经毫无退路。

“希望。”

校长在最后一次全体鼓舞士气的大会上说。

“坚持,是因为我们要对生命抱有敬畏,因为敬畏而不放弃希望,哪怕只有极其微弱的一丝,纵使人类会在这场即将来临的战役中覆灭,但是,只要心中依旧存有希望,即便敌人都够消灭我们的肉躯,也无法战胜我们对于人类生命延续的决心,这,就是——希望!”

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让全体的人员热血沸腾。

格麓跟随大家高呼着仿佛是战斗的口号,“希望!希望!……”

北辰置身人群,沉默地感受到了一股勇气的力量。他被这种极具感染力的情绪所触动,眸光变得坚毅。

卡塔教授在昏迷了两周之后,有过短暂的苏醒,北辰总是能够从格麓那里听来很多小道消息,好似在这座校园里,格麓有他想象不到的宽广的路子,当然,这自然归功于格麓的不错的人缘。格麓说,卡塔教授在短暂的苏醒里,说了几个令人骇闻的字眼,“黑暗森林——暗夜谷——辛斯——”。

他们无法明白这几个地方的邪恶所在。只知道校长召集了所有的教授,彻夜开展闭门讨论会议,寻求对策。北辰只能隐约感觉到,内忧外患的加剧。黑暗魔军的队伍已经非常迅速地靠拢东方。他看见东侧边际的天角,已经完全被黑夜侵吞,也许过不了三个月,星域率领的魔军就要攻入国泽大陆。

生灵……涂炭的生灵……

北辰望着眼前的大地,攥紧了拳头。

“北辰。”

米雅走过来。他很意外地回首看着她,因为这个地方——嗯,准确地说是图书馆楼顶的屋檐,他喜欢在梳理心情的时候,独自跑到这里,坐在屋檐的挑角上,像现在这样眺视远方,空旷开阔的视野,以及高耸的空中的流动的气息,能够让人焦躁负面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这几年来,他一直如此。

北辰惊讶地问:“米雅姐,你怎么来了?”

米雅和他靠得很近,从他身旁坐下,北辰可以闻见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我就知道你在这。”她说。

北辰挠挠头,“嘻嘻。”

“有心事吧?”

“呃?”北辰显然有些失落,“有点想念父母。”

米雅伸出手,很自然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果然还是个孩子呀。”

“人家本来就是嘛。”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小小的男子汉呢。”

“呃……”北辰不太确信地望着她。

米雅弯月般地笑起来,“不相信吗?”

“不是,”他摇头,“只是我不太确信这样的话会从米雅姐嘴里说出来。”

“干嘛,我很高冷吗?”

“才没有嘞。”

“所以啊,如果是纯子说出来的话才让人感觉奇怪呢。”

“哈哈,倒是。”

米雅忽然又变成了姐姐的模样,“话说,我早就知道你一心情低落,就会傻瓜一样坐在这里,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呢?”

“呃。”北辰有些感动地看着她。

“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我一直以为,米雅姐,你,不会……注意……我。”

“说什么呀,傻瓜一样。我很关心你呢。”米雅一时口快,毫无意识就把心里的话顺溜出来,说完才感觉尴尬,脸上忽然热辣起来,赶紧撇过头去借此掩饰。

北辰愉悦地笑了笑,“我也很在意米雅姐。”

米雅被他真情的告白震颤了一下,“什么呀,说的好像跟我表白一样。”

“就是表白呀。”北辰很认真地看着她。

米雅反而有些慌了,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不知如何躲闪,羞赧了半天,忽然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小屁孩,学什么情圣。”

“人、家、是、小、男、子、汉。”北辰一字一顿。

米雅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惹得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把他的头发弄得乱成一团鸡窝。

“哎呀,我的发型。”北辰躲来躲去。

米雅开心地发声笑着。沉郁和恐惧被抛开脑后,甜蜜笼罩了他们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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