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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记忆(4)

当下的位置,俯瞰整座国泽大陆,密密麻麻的各类建筑,以及因为科技带来的式样繁多的交通工具。傍晚的夜幕已经将城市的天空压得很低,围绕大陆的亮光来自各个街区的灯光霓虹。山风呼呼掠过耳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夜风中的青草气息,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慕晚笙立在护栏前,一米八多的身高,加之健硕强壮的躯体,修剪齐整的齐耳的长发,还有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深邃和忽隐忽现的忧郁让其更显魅力。

从暮色里走出来的长泽纯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样子,成熟中传递出来的清冷,算不上高傲,却总给人一种逼仄的距离感,总之,挺冷艳的日本女孩。

星际中的漫天繁星,加之令人舒适的山风,给人的感觉是多么幸福的此刻。

纯子的裙摆飞扬舞动,她靠近慕晚笙的身边,把手搭在护栏上,眺视着远方的细小的灯光。

“好宁静的暮色。”慕晚笙感叹。

纯子依旧仿佛没有表示,大概情绪一类的东西早已从她的神筋里剔除殆尽。

“可惜,只是暂时的。”纯子说。

慕晚笙愣了下,“哈,也对。”

“看来龙族已经开始复苏了。”

“你是说北辰?”慕晚笙问。

“所有。”

“所有?”

“对。星域迟早会带着浩劫归来。”

“说得也未免太严重了。”

“你难道觉得会有侥幸吗?”

慕晚笙歪歪脑袋,看了她一眼,“不说这个,我们的任务不过是光复神灵族。”

纯子不太抱有多大希望,她说:“就靠这些人类。”

“哼,你觉得呢?”

纯子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四处显得格外静寂,风声也逐渐明显了。

“嘿,纯子”慕晚笙说,“你好像特别关心北辰啊。”

“不关你事。”

“可别忘了我们是神灵族人,不能跟龙族有感情牵扯。”

纯子缄默了一阵,“管好你自己吧。”

“我嘛……”慕晚笙咧着嘴,“米雅,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利用感情是可耻的。”

“只要能够达到最后的胜利,我宁愿可耻一些。”

纯子在黑暗里皱了皱眉头,她对此并不能苟同,径直往回走准备下山回去。

“诶,纯子,可别对那小子动情。”

纯子站在第一级台阶上停顿了一下,没有任何回答,她的冰冷几乎降低了夜色的温度,几分凉意滑过春末的夜晚。

一排排齐整的书架,罗列的各种书籍达到成千上万册,从这头望眼过去,根本无法穷尽的视线,如此巨大的图书馆自然感觉空荡阴森。处在无限荒茫的漆黑之中,每迈一步都会点亮身边架子上的水晶玻璃等,照亮周身的感觉,反而显得光亮意外的黑暗更加凶猛阴沉。

北辰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置身这里,耳边有墙钟嘀嗒走动,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蔓延,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悄然滑过。

他站着没动,灯再次熄灭,他树立在整团的黑色当中。

“有人吗?”北辰叫了一声。

两旁书架上的细小水晶玻璃灯管再度亮起。

“咳咳咳……”

声音在迷一般的漆黑里无处可寻,只是他能感受得到,在这浩瀚的书海里,不仅仅只是他一人存在。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北辰朝着暗夜里呼喊。

“果然变得敏锐了啊。”黑暗中突如其来地回复过来声音。

“谁,谁在那。”

“不用害怕,是我。”

黑影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那张脸,是一直镌刻在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脸。

“哥哥……”

“北辰,我们又见面了。”东辰说。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你……”

东辰和善地笑了笑,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我只是在你的梦境里。”

“梦境?”

“对,进入你的梦境非常困难,好像只有在特别的情况下,你才会复苏龙性的记忆,那时候我才能从记忆缝隙里进来。”

北辰困惑地看着他,“哥哥,难道我每一次看见你,都是你进入我的梦境里吗?”

东辰点点头,“嗯。”

这时他们头顶的灯光忽然摇晃起来,闪闪烁烁,忽明忽暗。

“快来不及了,你要醒了。”东辰说。

北辰看了眼摇曳的灯光,”哥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记住,星域迟早会复活,而你,肩负未来的重担。”

“我……能怎么办?”

“勇敢起来……相信你自己。”

只是一眨眼,东辰忽然不见了,灯光骤然灭掉,他只感觉所处的图书馆开始剧烈摇晃,四面八方都坍塌下来,他的脚下失去了立足的重心,整个人跟着黑暗一起坠落。

“哥哥。”北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格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哥哥?你在喊谁啊?”

北辰看看四周,意识到自己睡在医务室的床上,空气中弥留消毒水的气味。

“格麓。”

“你醒了,太好了。”

“嗯?”

“你把辛斯那小子给打败了,大家都看见了。”格麓比他还兴奋。

“哦。”北辰没有多大兴趣。

“情绪不对啊。”

北辰下床穿好鞋,他从环视房间四周,看见只有格麓一人,那时候开始,就显得有些情绪失落;明明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米雅在这里,那样才会欣然保持着睡眠一直持续到现在,可是醒来她已经不见了,多少有些失望。

北辰想着梦境里东辰的对话。

“诶,我就知道,是在想我表姐吧。”格麓猜到了他的心思。

北辰愕然了一会,“瞎说。”

“脸上明明什么都写了嘛。”

“没有的事。”北辰辩解。

“好了好了,告诉你吧,我表姐刚离开不久,她让我陪着你呢。”

“米雅姐……去哪了?”

格麓叹口气,“唉,说是她的小文找到了。”

“小文找到了,不是丢失了好几天了嘛?”

“在我们学校的后山,可惜……”

“怎么了?”

“死了。”

“死了!”

北辰满脸震惊,他的脑子里倏然闪过一个画面,米雅抱着死去的宠物狗,伤心欲绝地抽泣着,她的身体巍巍颤颤,只是想到这些,都能让他心疼到不能自已。

北辰问:“米雅姐现在在哪?”

格麓说:“傍晚的时候埋了小文,现在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吧。”

“我们去看看她吧。”北辰说。

格麓说:“好吧。”

到米雅家的时候,她的父母正在准备晚饭,本来都是大忙人,他们是异能监测院的高层,那个地方专门负责监测来自国泽大陆上的超自然能量场的变化,格麓以前就跟北辰介绍过,还开玩笑说他们的工作基本跟气象站预测天气预报一样。

米爸爸在读星球报,格麓带着北辰经过敞开的院子毫不客气地进去,他抬头看见两个孩子,摘下老花镜。

“格麓来了。”

“舅舅,还有我同学,北辰。”

北辰说:“叔叔好。我们是来看米雅姐的。”

米爸爸无奈地把手一摊,“在楼上,情绪不太好。”

“哦。”

“你们上去吧。跟她好好聊聊。”

米雅的房间在二楼的拐角,格麓对这栋房子熟悉无比,他领着北辰走向准确的方向,他刚想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格麓推门进去,敢想开口,整个人愣了愣;北辰不明所以,他走上前顺着格麓的视线,看见的一幕让他整个人僵化了,好似从头到脚被淋了一桶冰水。

米雅依靠在慕晚笙的肩膀上,被他呵护地揽在怀里,两个人依偎在窗台,温馨地欣赏远方。

阴森诡异的地窖长廊,脚下可以感觉出地底的霉变,腐蚀的气味萦绕在这个深邃幽暗的廊道里。穿堂风灌过,发出低沉的鬼吼,那一种扑面而来的黑色气息裹滞了这个地下监狱。

远处不时发出的铁链晃荡的声响,从接近那一间牢笼的百米之外,就能体会到暗黑气场的桎梏感。

辛斯拿着魔法手杖,用以照明,他阴暗着脸,走向地窖的深处。

四肢戴着镣铐的中年男人靠在角落,他的半张脸被长发白须遮掩,眼睛里发着幽绿的光,应该是在这永无天日的地底囚禁了很多年,终日不见阳光的脸颊呈现一种病态的白皙,加之那张如同魑魅的脸,一看便知是个练就黑暗魔法的巫师。

辛斯放下御寒斗篷的连体帽,说:“卡特教授。”

“来了。”

“按照您的指示,我和那个龙族小子较量了一次。”

“结果怎么样?”卡特问。

辛斯说:“开始已经稳操胜券,但是,他的龙性似乎开始觉醒了,结果……”

卡特露出可怕的笑意,说:“结果被他吼晕了吧?”

“您,怎么知道。”

“我早就猜到了。这就是龙族的可怕之处,他们的体内蕴藏了强大的能量。”

“那我们该怎么办。”

“拿到龙鳞石。”

“龙鳞石?”辛斯惊讶。

卡特眼睛里放出贪婪的目光,“在远古的东方有个传说,龙鳞石是龙族唯一的克星,它蕴含了极其神奇的力量,能让龙族永生不死,也能让其万劫不复,因为龙鳞石本身有其灵性,会跟随使用它的龙族人传递出光明或是黑暗。所以,我们必须得到它,控制龙族的力量,助我们夺回国泽大陆的主宰。”

辛斯说:“卡特教授,您放心,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卡特很满意地看着他,说:“很好,等那天到来,我要让黑暗魔法统治世界。哈哈哈……”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其邪恶的阴笑。

卡特双手甩动着粗大无比的魔法锁链,互相撞击的金属声震耳欲聋,“等我借助星域战龙的力量摧毁这该死的链条,使我恢复自由之日,就是血洗国泽之时,噢——”

辛斯附和说:“我一定不负期望。”

他戴上斗篷帽,穿越进黑暗长廊。

格麓递过来一罐可乐,北辰沮丧地接过来,他拉开环盖,呲的一声,焦黑的气泡从口子里冒出来。

“别灰心啊,我觉得表姐跟那家伙铁定长不了。”格麓说。

北辰苦笑,往嘴里灌进几口可乐,“只希望他能真心对待米雅姐。”

格麓意外,转头对他说:“怎么,这样就放弃了。”

北辰说:“怎么可能,只不过,喜欢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在背后默默观望可能更适合我。”

“别傻了,那是**丝、Loser自我安慰的话而已,你把辛斯都打败了,干嘛要妄自菲薄呢。”

“那只是侥幸。”

“侥幸?No、No、No,绝非侥幸,你该相信自己龙族的力量。”

“呵呵,那又能怎么样?米雅姐的小文死了,我不是照样无能为力,甚至连安慰她都轮不到我。”

格麓对他无奈至极,“喂,你还真是三句话离不开我表姐,看来注定要成为我表姐夫。”

“说什么呢?”

“真心感动上苍啊,看吧,我表姐迟早会喜欢你的。”

北辰笑了笑,那是一种渺茫的无望表态。

夜色下的城市显尽了繁华,迷乱的彩灯出现在各个商业大厦的橱窗,祥和宁静似乎平淡无奇,但是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样的和平安宁来得多么难能可贵,也或者,短暂易逝。

他和格麓从三个街区穿过,CBD中心地段穿梭了太多行色匆忙的人群。

“格麓。”

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叫唤。

格麓一听不太对劲,“我要闪了。”

“谁啊?”北辰奇怪地扫视了一圈人群,没有看到熟人的脸。

“还能有谁。”格麓说,“闪了,闪了。”

格麓撒腿跑过街对面,冲着他自己家的方向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小影的出现跟格麓的消失几乎是同时进行,这两人像是一对活宝,小影是格麓的初恋女友,是分完手却又藕断丝连的初恋,如果说格麓这没心没肺的小子有唯一的软肋的话,应该就是小影没错了。

“可恶,老是看见我就跑。”小影说。

北辰笑了笑,“你们俩的关系,还真让人费脑。”

小影鬼灵一笑,“非追到他不可。”说着便兀自朝那个方向跑过去。

北辰呆立注视了一会,直到背后被谁拍了一下。他转过身,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辛西娅。”北辰意外地叫道。

辛西娅高兴地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北辰格外尴尬。

“你们西方人都这么热情吗?”

辛西娅说:“我是为你感到高兴。”

“高兴?”北辰投去询问目光。

辛西娅说:“你打败了我哥——辛斯,当然值得高兴呀。”

“辛斯是你哥?”

“对,不过,是同父异母。我一点也不像他,而且也不喜欢他。”

“啊?”

“他这个人太过锋芒毕露,甚至都有些狂妄了,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可爱的东方男生。”

北辰被形容为“可爱”,整个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我……我,可爱。”

你妹啊,什么形容词嘛。

辛西娅说:“在我眼里就是啊。从你打败辛斯的那刻起,你就是我的Hero。”

“呃……”北辰挠挠头。

我去,西方妞都这么直接吗,这么多人看着挺不好意思的。

“还有,”辛西娅说,“我要向你宣布一件事。”

“什么?”北辰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

辛西娅绽放着笑靥,大大方方地说:“做我男朋友吧。”

北辰一个踉跄,险些摔过去,“啊?”

“不答应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

妈蛋,女追男,能宣布地这么理直气壮,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最近魅力值上升了。尽管吧,辛西娅确实精致漂亮,不,我非常清楚,内心里对她并不是那种喜欢,米雅姐……

北辰还是无法摆脱低落的情绪。

“我知道,你喜欢米雅。对吧?”

北辰再次意外地看着辛西娅,“你……知道。”

“当然。不过,喜欢就要说出来,就像我这样,至少让对方知道。”

北辰苦涩地咧嘴,“你不会明白的。”

辛西娅撅起嘴,“你们东方的男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一点也不干脆。”

“呵。”

“走吧,带你散散心。”辛西娅说。

“去哪?”

辛西娅指指天空,“那里。”

“嗯?”

她默念咒语,天空忽然一道黑影直闪而下,周边的人对此见怪不怪,知道魔法师又在施展什么奇怪的咒语,一只巨大的飞鹰徘徊上空,引得人们驻足观望赞叹。

“走吧。”

辛西娅挽起北辰的胳膊,纵身一跃,跳上飞鹰的脊背,他们骑在巨鹰背上,一前一后地抓紧缰绳,巨鹰长鸣一声,飞速耸入云霄。

身下的大地,渺小如斯,沧海般的点点亮光和头上的浩瀚星尘交织成映,高空的行风磨耳掠过,流云在地面投射上来的缤纷射灯里色彩盎然。

巨鹰飒爽的羽翼在飞翔中随风舞动。

高塔、平川、湖泊、海域、山峰、夜景……

在这万丈的高空,北辰似乎豁然开朗了不少,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们脚下这片国泽大陆。

“怎么样?我们的家园漂亮吧。”辛西娅问。

北辰点头,“我爱这片土地。我会誓死捍卫这片生存的家园。”

辛西娅说:“如果你那些邪恶的族人进攻来犯呢?”

北辰坚定地说:“破坏我的家园者,都是我们的敌人。”

“嗯。”

辛西娅在他脸颊上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然后从后背抱紧了北辰。

巨鹰鸣叫一声,带着他们俩冲向浩月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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