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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星期一,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早上,鱼贯进入教学楼的学生们,却在教学楼的门口,发现了奇怪的情景。

学生会主席纪元彰,亲自守候在教学楼的门口,在他面前的一张长桌上,摆着堆得高高的小纸条和三个顶端上开着细长口的纸箱,旁边的学生会其他成员的手中,拿着一个大告示牌,向过往的学生宣传。

告示牌上标着几个大字,“请评出你心目中的最佳情人。”

大字下面,写得一行行的小字,具体内容是告诉大家,学校要举行一场活动,为了活动的需要,请高中各年级的学生将自己心目中的最适合作情人的对象写在小纸条上,然后,按年级编号分别投入代表三个年级的三个纸箱中。

“啊,最佳情人欸!”张怡贤拉着妹妹凑了上来,将告示牌看了一遍。

怎么能少了我的投票呢?张怡贤心里暗想,就挤到拥挤的人群中去填票。由于有学生会会长的亲自助阵,前来填票的人还真不少呢,男女都有,不过,女生明显居多。

张怡贤埋下头,匆匆在一张票上写下了纪元勋的名字,然后丢到了代表高一年级的纸箱中。想了想,又偷偷拿起一张纸写下了纪元勋的名字,准备再投到纸箱中的时候却被纪元彰发现了。他有礼貌地笑着止住了张怡贤那只伸出去的手,“同学,一个纸箱只能投一次。”

张怡贤失望地抬起头,看到纪元彰的脸,却一下子愣住了。糟糕,被他认出来怎么办???如果让他认出那个闯进他宿舍的女生就是自己怎么办,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啊?

然而,纪元彰却只是微微笑了笑,完全没有表现出认出了张怡贤的表情。

看来,他没有认出自己,张怡贤松了一口气,乘机溜出了人群。

“哼,最佳情人?搞什么鬼啊,学生会那帮人又想干什么?”纪元勋背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口里一动一动地嚼着口香糖。其他四个男生围在一旁,柳言笑嘻嘻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吹着高处的风;顾申军在慢慢地从吸管里喝着酸奶,他一边吸一边看着从眼角里瞅着纪元勋和柳言,王洛明则懒懒地蹲在地上,睡眼惺松,一只手无聊地在地上画圈,楚国材静静地站在一边,他不时地扶着自己的眼镜,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

“楚国材,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吗?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纪元勋立起身,直直地看着楚国材。

“会长,会长说过不能说的。”楚国材又扶了一下眼镜,脸色更白了。

“会长,他?”纪元勋不愉快地皱了一下眉头,用手哈了哈自己那略为凌乱张扬的头发。“他又想搞什么鬼?”

“反正与我们无关,不是吗?”柳言回过看风景的脑袋,看着他们,他的眼光最后落到了纪元勋的身上,调侃道:“不过,高一的最佳情人如果落到我们某个人中,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有趣个什么啊?”纪元勋烦恼地搔着后脑勺,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咦?我们的大众情人今天怎么了,有心事?”柳言笑眯眯地问道。

“对啊,你不是对这些事情最感兴趣的吗?”顾申军紧接着丢下一句。

“这不是很好玩吗?”王洛明打了一个哈欠,冷冷地模仿纪元勋的口吻。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难道我是这种人吗?”纪元勋不服气地反问。

众人一致点头。

“靠~”纪元勋闷气地蹲在地上,头埋进了两肘之间。

“你到底怎么了?”柳言追问道:“一下课就躲到天台上来?”

“不会是张怡贤害的吧?”顾申军不冷不热地说,他一想到那件事就有气,明明是那个女生不对,为什么最后要怪到自己头上?

纪元勋一下子不动了,就像被人点了死穴一样。

“元勋,你不会是玩真的吧?”柳言看出了纪元勋不同寻常的反应,试探地问道。

“不会吧?”顾申军倒是被自己的话吃了一惊。

“如果不是,最好现在就收手。”王洛明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楚国材扶了扶眼镜,想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

“烦死了,当然不是玩真的了,我怎么可能。”纪元勋满脸的烦燥与过急的否定反而让其他人都觉得不自然。

柳言拍了拍纪元勋的肩膀,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楼梯口那边飘过来,“纪元勋在吗?”紧接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张怡贤满脸带笑地望着楼顶上的五个男生,最后,眼睛落到了纪元勋身上。

“嘿嘿,纪元勋,你在这里啊?”她故作羞涩之态,迈着小碎步向纪元勋飘了过来。经过医院那次事件后,她在其他四个男生面前的态度变得随意多了,就好像和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纪元勋愣了一下,在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想逃的念头。说实话,他是不想看见张怡贤,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去面对她,而且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脸,心里的烦躁感就会成百上千地扩大,这种感觉比上一个星期更加强烈,更加紧迫,让他完全无所适从。

张怡贤一下子跳到了纪元勋的身边,双手死皮懒脸地靠了上来,紧紧地拽着纪元勋的胳膊。

纪元勋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被张怡贤拉住的手象征性地甩了一下,好像很不喜欢这样。

其余四个男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纪元勋,纪元勋的神色略为不自然起来。他又咳嗽了一声,却呛到了自己的口水,不禁像得了百口咳那样咳了起来。

“哎呀,纪元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张怡贤赶快用手去拍纪元勋的背,动作神态就像是纪元勋的小媳妇一样。

纪元勋不禁咳得更猛了。

正在这个时候,楼梯口那边传来轻微的“嘘~,嘘~”的声音,好像有人有小心翼翼地打暗号,紧接着,一个女生的上半个脑袋紧张地从门边冒了出来,看见了众人好奇的眼光,很快又缩了回去。接着,就听见有人有小声地唤着“张怡贤~~”。

“张怡贤,那边好像有人在叫你。”柳言指指楼梯口,对正在专心致致地替纪元勋捶背的张怡贤说。

“啊?啊~,过来吧,你们,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出来吧。”张怡贤随意地对着楼梯口喊道。

于是,虞雪,周琪琪,秦落雪挨着个儿地,一个推着一个的背,兴奋地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张怡惠,不过,她好像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表情,脸上的微笑完全是习惯与应付的混合物。

三个女生不自然地挤在一起,脸上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她们还是第一次与班上的五位帅哥如此地接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张怡惠倒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一边,仿佛对这种场面见惯不惊。

空气中出现了片刻的令人尴尬的宁静,只听见纪元勋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对了,你们看见学生会搞的花样了吧?”柳言首先打破了寂静,既然纪元勋不方便开口,只能由他开口了。其实柳言很善长搞活气氛,而且他也很讨厌呆板乏味的相处。他这点个性倒是和纪元勋不谋而合,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从初中相交至今的原因,两个都是喜欢热闹的大男孩,当然话题很多。不过,柳言之所以喜欢热闹是他的天性如此,但是纪元勋则不同,对于这点,柳言也有些微的察觉。

“对啊,我们还投了票呢!”周琪琪首先开口了,不要看秦落雪平时一脸很酷的样子,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她是比谁都紧张的,所以,这个说话的先机当然落在了周琪琪的身上。

“噢?你们投了谁的票,不会都是纪元勋吧?”柳言感兴趣起来。

三个女生害羞地交头结耳了一会儿,然后,一致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投了谁的?”柳言更感兴趣了,“难道你们不喜欢纪元勋?”

“不,他,他很帅。”虞雪地说,她偷偷瞥了一眼纪元勋,“不过,他已经是老大的男朋友了,俗话说,朋友夫,不可夺。”

纪元勋刚刚止住的咳嗽又暴发了出来,其余四个男生都被虞雪的话逗乐了,柳言更是笑弯了腰。

“那你们到底投的是谁的票?”他边笑边说。

“我投的是王洛明的。”虞雪低头嗫嚅道,王洛明的脸突然红了,他本来是随意地蹲在地上的,听完后不由得站了起来。

“我投的是柳言。”周琪琪紧接着说,柳言一个鞠躬的姿势,满脸笑意地答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我,我投的是顾申军。”秦落雪拽着自己的长发,小声地说出来。顾申军没有任何反应地继续喝他的酸奶。

“那你呢?”柳言接着问张怡惠。张怡惠摇了摇头,“我没有投。”

“啊,怎么会呢,还真是叫人失望啊。”柳言做了一个失望的夸张的表情,“你总要选一个吧。还是你认为,我们几个都不够帅呢?”

“既然这样,我就选他吧。”张怡惠指着楚国材,乖巧地一笑,楚国材则是更速度地去摸自己的眼镜。

“噢,原来你喜欢书呆子的类型。”柳言做了一个伤心的动作。

“还好了!”张怡惠得体地回笑道,其实,她并不是喜欢楚国材那种类型,只不过是因为她看见其他男生都被选过了,只有楚国材没被人选过,所以才随便地说出了楚国材的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上课的铃声响起了,大家顺着楼梯,朝教室跑去。

三个女生跑在最前面,张怡惠紧跟其后,楚国材颇有些不自在地跟在她的后面,眼角却看着地面;张怡贤和纪元勋一起向前跑着,张怡贤总想去拉纪元勋的手,纪元勋的手却不自在地左闪右闪,好像对方的手有电似的;王洛明,顾申军,柳言落在了后面,当拐过楼梯口的时候,顾申军甩掉了手中的酸奶盒,突然对王洛明低声说:“看不出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

“什么啊?”王洛明故作不知。

“哼,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她啊,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王洛明的脸又有些微微发红了。

“可爱,龙猫还可爱呢,你怎么不喜欢龙猫?”

“什么跟什么啊?”王洛明没有理顾申军,直接走进了教室。

柳言从背后搂住了顾申军的脖子,故意作出十分凄凉的声音:“小军军,我知道,看见自己的好朋友被那些女生抢去,心里是有些寂莫吧!”他故意吸了一个鼻子,作出痛苦的表情:“其实,我也很痛苦,看着纪元勋就此沦陷,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啊!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作了一个拭泪的动作。

“算了吧。”顾申军不服气地甩开柳言的手,小声地说:“你真的以为纪元勋玩真的啊?他刚刚不是才否认了吗?”

“唉~~”柳言轻轻拍了一下顾申军的肩膀,脸上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所以说啊,有些事,小孩子就是不懂~~”

“你以为你自己多大啊?”顾申军瞪了柳言一眼,在走进教室前,一只脚顺便狠狠地踩在了柳言的脚上。

身后,只剩下柳言一个人满脸痛苦地在教室门外玩单脚跳。

有的时候,我们认为,我们知道的很多;

确实很多,很多的固定公式,很多的固定术语,很多的固定观念;

我们生活在固定的框架里,却忘了,自己的感情,是最难以固定的东西;

它总是在等待着机会,以便乘我们最无防备的时候,给我们来上狠狠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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