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慧儿的身体在冷襄的照料下,很快便有了起色,等到第七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这日风晴月朗,冷襄陪着孔慧儿在亭子里吃茶赏月,起初孔慧儿还笑语晏晏,待得侍女过来通传孔家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补药,此刻正候在前厅之时,她面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冷让侍女前去打发了。
冷襄看出了些什么,但涉及家事,纵使她有心安慰几句,却终究不好说什么。
孔慧儿出神的望着夜色中摇曳的花枝,琉璃灯盏散出温和的光,却暖不化她面上的寒霜,半晌喃喃道:“悦汀,我可怜的弟弟。”
冷襄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然而孔慧儿却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冷襄斟酌片刻,做出轻松的语气:“听闻王妃有一胞弟,风姿绰约,甚是不俗,何故王妃病榻之上未曾见他前来探视?”
孔慧儿的目光转回来,落在冷襄的脸庞上,她的神情舒缓下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隐约笑了笑:“悦汀便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从前最是与我亲昵,若不是少年故去,如今怕也到了娶亲的年龄。”
“少年故去?”
孔慧儿对她的惊愕仿佛没有什么意外,黯然地移开眼睛,望向天上的清月:“他过完十五岁生辰的第二日,身中剧毒,不治而亡,死在了我的怀里。”
“可是,可,可是,月砚从未听说有此一事”,冷襄盯着她眼睛里慢慢溢出的泪水,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僵掉了。
孔慧儿抬手捂住嘴,已哭得伤心难抑,“孔家为了息事宁人,只对外宣称弟弟身体抱恙,前往枕花国仙翁岛问药。”
冷襄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若孔悦汀十五岁故去,那,那,那她这一路遇到的那个孔悦汀又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俊美邪肆的男子竟是人冒充的。
将伤心的孔慧儿送回房间,冷襄飞快地奔回了住处,韩静果然已经坐在屋内等着她。
她的眼睛有些发红,韩静一看登时铁青了脸色站起来,“襄儿,谁欺负你了?”
冷襄扑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袖,“阿静,孔悦汀是假的!”
韩静长眉一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说,不要急。”
冷襄将方才从孔慧儿那里听来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讲了一遍,韩静听完,眸光几经流转,沉吟道:“这事倒是蹊跷至极,若是想要加害我们,那些日子朝夕相处,他有无数个机会。”
冷襄呆呆地坐到凳子上,“他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我们的行为。这个人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这还有什么目的?为了你身上的‘醉颜’罢了!”,沈绿乔推门冷笑着走了进来。
“我想我已警告过你,无事不要来这里”,韩静话说的慢悠悠,语气却浸满了森森的冷意。
沈绿乔眼神猛地一缩,“韩静,你莫要欺我太甚!”
冷襄挥了挥手,面上倦意更浓:“沈姑娘,你好自为之,消停些吧,郁亭只是不曾真正将方妃放在心上,所以未有看出什么破绽,但他并非愚钝之人,若是你再这般招摇,被他发现身份是迟早的事情。”
“宇文冷襄,本姑娘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沈绿乔话是对着冷襄说的,眼神却是若有若无地飘向她一旁坐着的韩静。
韩静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优美的双唇轻轻抿起,说出的话也同样慢条斯理:“沈姑娘,你是在考验韩某人的耐性吗?莫不是忘记了上次的苦楚?襄儿可不是你可以侮辱的人”,他手指捻起一粒水珠,微微一弹,点在沈绿乔的穴道上。沈绿乔一张美丽的脸庞瞬间皱作一团,痛苦的弯下腰去。
“阿静”,冷襄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韩静气恼地别过头不看她:“襄儿,你不要总是这般心软,若不是有醉颜护体,凭上次她下的迷香,你即便被我及时救下,也定然不会安然无恙,那迷香的分量足以让人永久失去神智。”
冷襄抽回手,低下头不作声了,韩静叹息一声,转回来无奈地望着她:“你啊你,也罢,都听你的,左右我都在你身畔陪着,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冷襄抬起头来:“说的极是,那快放了她吧。”
沈绿乔咬着嘴唇,面上布满了冷汗,一双眼睛含着复杂的情绪,死死盯着韩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