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茫然地转过身来,那个缩在床脚哭得瑟瑟发抖的姑娘,一如很多年前那般瘦弱,那般可怜,让人怜惜……
“襄儿“,他已然清醒过来,心疼与懊悔一同吞噬了他的心,他颤声唤着,快步奔了过去。
他伸出手想去拂上她凌乱的乌发,却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指尖微微发着抖,仿佛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碰碎了一般,他抿了抿唇,手掌落在了冷襄轻颤的肩膀,“襄儿,你还好吗?”
冷襄终于抬首,挂在腮边的泪珠蜿蜒而下,眼看着就要滑落唇角,韩静伸出手指轻轻一抹,接着将那手指径直伸进自己口中触了一下,苦极涩极,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冷襄呆呆地望着他在自己身畔坐下,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忽而又是一怔,讶异地道:“阿静,你哭了?”
韩静那惯常清淡平和的眸子溢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与执着,在泪水的晕染中有着一种别样的迤逦,冷襄心中一颤,别开眼睛,喃喃道:“阿静,你..。这是何苦。”
韩静微微垂首,眼中泪水一滴滴落在冷襄苍白的面庞上,他定定地瞧着她,耳语般轻轻道:“襄儿,不要再折磨我了,对我好一些,好一些吧,你伤心,我的心便也很痛,很痛..”,他说着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抚着她瘦弱的背脊,呜呜哭了起来,“别再想着他了,别再想着他了..有我爱你不好吗?别再想着他了..”
韩静性子温和冷静,自相识以来,冷襄从未见他流过眼泪,更何况是失态至此……
他对自己的那片心意,自己又何尝不知,然而……。冷襄木然地被他拥着,心痛欲裂,半晌,惨然一笑,轻轻道:“阿静,这世上并不只宇文冷襄一个女孩子啊”。
韩静身子一僵,随即放开她,再次望向她的目光深邃而哀伤,含泪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抚上她莹白的脸颊,声线已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襄儿,这世上也不只一个司马云晨啊”。
“阿静”,冷襄静静回望着他,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韩静笑了,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含泪轻问道:“你心中可曾有半点在意我?”
冷襄怔了一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韩静的手,焦急道:“你明明知道,我,并非是看不见你的付出…”,她说着已是哽咽难言,在韩静悠忽变得期盼的目光中,她心中的酸楚到了极致,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艰难道:“只是,只是我无力承担,对不起……对不起……”
“襄儿,莫哭了”,韩静温柔的看着她,怜惜地擦去她面上的泪水,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微微笑着:“你只要开开心心的,莫要再忧思重重的,即便”,他顿住了,片刻低哑道:“即便你一辈子忘不了他,我也等得”。
“阿静……”
“襄儿”,韩静扶着她站起来,微笑道:“我去要些暖汤来,你坐在地上良久,喝些汤总是好的。”
冷襄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那袭翩翩白衣恍若出岫的洁云,仿佛下一刻便会乘风而逝。她忽而一阵心慌,这样难以描述的悸动,当日与司马云晨作别之时仿佛也曾有过,她想开口叫住他,这一念头还未在脑中成形,便已脱口而出:“阿静”,她大声唤道。
韩静果然停下来,微微诧异地回头,然而冷襄却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一言不发。韩静唇角微挑,眉目骤然温软下来,绽开一个舒缓的笑容,柔声道:“稍等,我去去就来。”
韩静端着汤碟进来的时候,冷襄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沉静,只有稍稍发红的眼眶泄露出一丝方才哭过的痕迹。冷襄从他手中接过来,两人目光轻轻一触,又不着痕迹地离开。她垂眸浅浅喝了一口,不由便笑了,这汤清而不寡,香而不腻,还加了安神作用的药草,正是在延宕岭韩静常做的药汤之一。
韩静见她喝得心满意足,面上笑容便有几分不好意思:”时间匆忙,火候有些欠缺,你将就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