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架客机从机场跑道上缓缓拉升,它越拉越高、越拉越高,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变得如模型那样大的时候,才默默地划过机场的上空,消失在人们的眼帘里。
站在机场上目送这架飞机离开的有一大群人,他们零零落落地散布着,只有彼此认识的人才稍微挨得紧一点,稍显亲近,其中有老有少,男的女的,每个人都穿着代表各自职业的服装,有穿着好的,也有穿着不好的。
今天照常是个星期五,城市里的人们依旧过着忙忙碌碌的生活。
对于这一大群人来说,今天在相似之中又的确有一点不一样之处。因为他们要在今天下午送别他们的亲人、朋友、恋人,看着这架飞机满载着他们的依依惜别之情起飞,就如刚才所发生的一样。
这架飞机一起飞,就直朝它的目的地——伦敦飞去。
站在机场送别人群里最前面的是一个有着一头飘逸着的秀发的少女,她依旧还在凝视着天空,眉毛紧蹙,带着无限的愁思,那样子就像是在进行一场真正的生离死别,她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前,似乎正在祈祷着这架飞机现在就飞回来,而她马上就可以跟机上的某个人拥抱,然后把头掩在那个人的胸口,情意绵绵又略带愠色地说道:“你这死人,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
一阵冷风吹来,略带点即将进入晚秋的寒意。
那风吹动了少女身上的花边连衣裙,拨动了她眉梢边的刘海,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手将眉上稍带凌乱的刘海抹向一边。
送机的人群在渐渐地散去,这位姑娘却一直站着不肯离开,由于今天天气不怎么地,太阳过早地下了班,四周都看起来有些阴暗,机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地就把灯光给打开了。
机场的灯一亮,她中指上戴着的那枚银戒指就发出淡淡的光芒,这枚戒指是她的心上人送给她的,而她的心上人就在那架飞机之上。她轻轻地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这枚戒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眼望望四周,才发现前来送机的人群早已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静静地立在这里。
她将手放下,又猛地一仰起头,天上什么也没有,飞机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再次将手抬了起来,用手背在额头正中央蹭了几下,心里说着:“我在想什么呢?不就是离开半个月吗,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至于这样子魂不守舍的,天都已经快晚了,我还是赶快回学校吧。”
那天从机场上空略过的飞机有数十架之多,前来机场送行的人群也是一批接着一批,难以仔仔细细地计数,但大抵都可以看出是蜗居这座城市里的人,从他们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他们身上有着这座城市的气息,这气息与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
怎么单单就说到这一架飞机,单单就讨论这一个女孩子,单单就提到了这一枚银戒指?
这里面的交叉点都汇集到一个人的身上,此人亦在这架飞机之上,是他亲手挑选并将这枚银戒指戴在这个女孩子的手指上,他是这个女孩子的恋人,他的名字叫做陆修之。
银戒如果会讲话,一定会称赞这人的眼光不一般,两年来,这枚银戒指不但色泽从未退淡过,反而随着年月愈发显得明亮起来,好戒指就是这样。
就在两年前,当他和这个女孩子牵手走进商场的时候,摆在眼前的是一排排款式各不同但都闪着微微夺目光芒的银戒指,他想都没想,只看一眼就认定要这一枚。
虽然这一枚光彩不差于其它,但是上面的图案只是一个需要细看才能看得清的爱心桃图案,陆修之却对这个图案情有独钟。陆修之把眼睛一扫,说:“就是它了。”
没想到此次这一分别,想要再续前情,却不知是何时了。
当天,陆修之带着城市所特有的疲惫登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五指捏成一个拳头托住自己的前额,从窗外往下望出去,看着白云下方的机场和这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小,心想:“这一次去伦敦,不知道会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最可惜的就是她不能陪我一起去,不然两个人在一起你侬我侬的,那该是多好!”
修之想着想着,再往下看时,什么机场、陆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此时飞机已经飞到了哪里,再看看旁边的程教授,他正在闭目养神呢。修之吐了一个哈欠,拍拍嘴巴,想着不如趁在机上这段时间,好好地睡上一个觉。
他们此次是由程教授带队,到伦敦去参加一个历史系的研究,随同有几位历史系的学生,当中就数这姓陆的学得最好,人也最机灵,程教授封他为左臂右膀,深得程教授的器重。
当时机上的人们都在各自管理各自的,没人去理会飞机到底飞到了哪里,这一点只有开飞机的清楚,机长本以为是一帆风顺的,没想到飞机开到了半路,天气突然变坏了起来。机长首先不以为意,因为这条路线他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知从没遇过什么恶劣天气的影响,加之最近也没有收到有关这条路线的紧急警报,所以他倒是很放心。
但是有些事就是很邪门,机长开着开着,感觉越开越不对劲,心里边也越来越着急。一阵很小的气流向飞机袭来,机上起来一点小小的颠簸,飞机上的乘客甚至都不注意到它的存在。机长却警觉了起来,打开了飞机上的广播:“各位机上的乘客请注意,我们遭遇小股气流袭击,前方可能还有气流,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做好安全措施。”
飞机上的空姐马上逐个检查,提醒机上的人们。大喇叭才一开,陆修之就被震醒了,心里还在暗骂着:“怎么连睡个好觉都不行,我才刚刚睡着。咳,真是倒霉。”
空姐见到陆修之的安全带还原封不动,就对着他说:“这位先生,请您马上系好你的安全带。”陆修之应了一声“好”,才懒懒散散地将安全带系上,又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下四周,见程教授已经把安全带系好,继续闭目养神,修之心里想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啊。厉害!”
飞机越开越快,不料竟然飞入了一片乌云之中,修之往窗外一看,吓了一大跳,黑魆魆的就像阴曹地府一般,其他的乘客也慌作一团,嘈杂声四起。机长见势头不对,立刻又开了广播:“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可能遭遇极端天气,现准备返航,如有不便,敬请原谅。”
程教授一听,便张开了眼睛,摘下了眼睛,嘴里只是喃喃地说道:“返航,那我们的行程不就耽误了吗?我也不是第一次坐这一次航班,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呀。”陆修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犹如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往心头上一撞,撞完还要堵在那里,堵得他气都出不了,心里想着:“我才第一次上伦敦,咋就能背成这样,真的是倒了大血霉。哎。”再转头去看窗外,那一片黑简直就要撞破窗户,冲进机舱里面来了。
陆修之看得身上几乎要冒出几滴冷汗,他强作镇定,又在心里祈祷:“求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们安全返航,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才在飞机上就要这么惊心动魄,我的胆可是没有那么大,经不起这么吓呀。”
祈祷完又往窗外看,又是一吓,外面黑团团的怎么好像在动呢?原来是飞机在调转机头,外面的云团在动,陆修之不知,咋的一看,以为是什么东西。
机上的乘客都慌慌张张的,广播一直在重复着:“请大家不要慌乱,维持好秩序,在原座位上坐好。”
修之不知道该干什么,看见程教授还挺镇静的,就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教授,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一条航线一向都是很太平的,放心吧,没什么事的,就算有推迟我们也可以慢一两天再到伦敦。”程教授摇了一摇头,平平淡淡地说道。
“我也没有什么可做的,还是继续祈祷吧。”修之微微点点头,心情稍许平静。
陆修之虽然被已经在心里尽心尽力地祈祷了,但是祸事最终还是发生了,飞机刚完成掉头的时候,刚要加速往回走,突然平空来了一个炸天雷,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闪电直劈飞机正中右侧,陆修之刚刚瞧瞧,不偏不差地就坐在这个位置。
“哎呦,我的娘呀!”听见“轰”声以后,他心里大叫了一声。
这个“娘”字还没想完,眼前就已经猛地黑了下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