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卿抽抽嘴角,御剑?眼前的是女子没错吧,名字可真够威武的,取名字的人可真没品味。
“起来吧,不用行如此大礼。”欧阳卿温柔地扶着御剑起身。
御剑在女军中见多了在沙场上豪爽的、狠厉的、粗鲁的女兵,也见过不少怯懦的、傲慢的、柔弱的女子,在世人眼中,女子都该是在家相夫教子,大唐以来风气开放不少,但是这种想法的还是很多,夫人今天竟能纡尊降贵扶起她,眼中并未有着其他人的轻蔑,反而带着尊重与善意,让御剑不禁想要靠近夫人。
“夫人,你真漂亮。”御剑直言不讳惯了,便就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啊?你也很漂亮啊。”欧阳卿被她的突如其来的话惊诧了一下,随后也回敬了一句。“对了,你来这里作甚?”
“属下奉将军之名前来保护夫人。”
“将军,哪个将军?”欧阳卿弄不懂了。
“当然是左骁左将军了。”御剑像是被欧阳卿的话逗笑了般。
“保护?小女自是能够保护自己,再说,还有将军府里的家丁也都不是吃素的,看御剑.姑娘的装束也不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听说军中不但有男兵,也是有女将的,可不能因为区区小女而贻误了战事,将军的好意,小女就心领了。”欧阳卿推辞道,心下想,你要是在她旁边‘保护’,她可怎么逃跑啊,这种心意还是不要的好。
御剑看夫人这么的关心自己,恩,是关心将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说将军得军中人敬重,但是女子就算是心怀倾慕之心也不敢靠近将军一步,以致将军拖到现在才成亲,原以为夫人心里是不愿的,现在看来,夫人就像那些女子一样,心中定是充满了对将军的爱慕吧。
“夫人就宽心吧,将军的身边的能人异士不少,这次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见夫人的,将军要是知道夫人如此的关心,一定会十分欣喜的。”御剑替欧阳卿卸下繁重的装束,手脚麻利地让欧阳卿不禁赞叹。
等到欧阳卿拾掇完了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看到御剑不知道在地上忙什么,开口问道:“御剑,你这是在?”
“哦,”御剑动作熟练的打着地铺,听到夫人的呼唤便抬头,跟夫人解释,“将军说过了,在他回来之前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夫人。”
这种事也包括在内?欧阳卿不死心地劝诫,“你要不去床上睡,隔壁就有,这地上睡得很不好。”
“没事的夫人,我们在行军途中遇过更糟的环境,这还都不算什么,而且将军说了,睡地上对腰背好。”
“呵呵,将军真是博闻啊。”欧阳卿心里只有有根针在不断地戳着小人。
“你打呼吗?”欧阳卿深呼口气,决定下一记猛药。
“不打。”
“我打。”所以你还是去隔壁睡吧,欧阳卿期待着。
“没事,我不介意。”完了,还为夫人的直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
欧阳卿怒极,躺下撕咬着被子,这女的是故意的吧,她好累%>_<%。
世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在沉睡,只有月牙还依旧挂在黑幕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卿就这样满怀心事地睡着了,梦里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直乐个不停。
原本已经睡着的御剑突然睁开眼,从包裹里掏出简易纸笔,握着炭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着东西,借着从窗户缝隙间偷溜进来的月光,依稀辨出:夫人心善直率,歆慕将军,现已睡下。
御剑慢敲着头,想想还有什么没写,灵光一闪,又动笔写下:绝色佳人!!!
审查一遍纸条,御剑很是满意,又不知从何处抓了一只信鸽,把纸条放进信筒里,偷偷地把窗户打开,将信鸽放飞了。
静静的夜空中回响着翅膀的‘扑棱’声。
钻回窝里,御剑美美地睡下。
第二天,欧阳卿睡饱起床,发现地上已经没有人了,镜台前已换上平常的侍女装,御剑规规矩矩地守在一旁,为欧阳卿整理今天的衣饰,听到床上有声响,回头,“夫人,起身漱口吗?”
“恩。”欧阳卿眨巴眨巴眼睛,正准备起床,就听见御剑在耳边说了句。
“夫人,昨晚你并未打呼。”
“..”欧阳卿停住了动作,腹诽道大早上的找不自在是吧。
御剑自然不知道欧阳卿在心中是用小皮鞭在抽她,无视了欧阳卿的尴尬,依旧履行自己的职责,对着门口喊道:“来人,伺候少夫人洗漱。”
府里的丫鬟听到屋里的喊声,都一个个地推门进了房门,低头把用具承上。
洗漱后,御剑为欧阳卿穿上一套桃红罩纱裙,梳好已婚女子的发髻,镜中的人只略施粉黛就令人惊艳无比,眼波流转,乌瞳清澈无染的模样,饶是身为女子御剑都不禁赞叹一声,看着无措的夫人,强作的冷静也掩饰不了欧阳卿的慌乱与迷茫,御剑身上少有的柔软女儿心也是生出了维护的心思。
“少夫人,莫要慌张,老爷和夫人都是好人,他们是不会为难人的。”御剑安抚道。
“御剑,”欧阳卿眉头微展,询问道,“有面纱吗?”
“面纱自是有的,不过少夫人,你要来做什么?”御剑好奇地问。
“让你拿过来就是,不要管那么多。”欧阳卿吩咐道,面纱当然是用来遮脸的,以后逃出去免得不小心被认出来,想到这儿,欧阳卿看了看已经见过她模样的御剑,心里叹口气,能少些人知道就少些吧。
在樟木箱里翻翻找找,御剑还是找到了,素净的缎面上绣着一对淡蓝蝴蝶,边上绞着银线,欧阳卿戴上后露出一双灵动的黑瞳,眨了眨,很新奇,不好意思地对着御剑笑笑,眼神似小鹿般的纯净且不通俗事,仿佛世界在她的眼中就是那么的美好。
“走吧,给左将军和夫人敬茶去。”欧阳卿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就走。
“少夫人,你这称呼该改了罢。”御剑捂嘴,偷笑眼前少女的不自觉,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嫁人了。
“..呵呵。”只有这两字能形容欧阳卿此时的心情。
去到内堂,须得穿过3个通廊,拐了好几个弯,欧阳卿才跟着御剑到了内堂,而左锦兵跟继室李渔却早已坐在椅上等候许久了。
威武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身上发出的气势震慑着整个大堂,脸上快溢出的笑容使得凶恶的长相更加的怪异,目若铜铃,浓眉络腮,衬得旁边坐着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娇小,笑意倒是没有男子那么的夸张,显得矜持许多。
虽然欧阳卿没打算在这里久待,可是让长辈早早地等她,欧阳卿还是觉得脸红,怯生生地说,“爹,娘。”
左锦兵并不在意儿媳的来迟,从小练武让他养成了闻鸡起舞的习惯,虽然昨日儿子的离开有些扫兴,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左锦兵捋了把胡子,伸出手,笑意吟吟,“无碍,快起身。”
“谢谢爹。”欧阳卿低头起身,安静地站到一边。
李渔见老爷没有在意,自己也只好露出一笑,“是啊,可能是昨日累到了孩子罢。”
御剑抬眼迅速看了李渔一眼,继而垂下目帘,心思微动。
依俗,新妇进门后的第二天就要给家中老人敬茶,欧阳卿接过盛了水的茶具,跪在地上递给上位的将军,左锦兵迫不及待地拿过新妇敬的茶,一口就喝下了,用袖子擦过嘴角的水渍,不拘小节的样子颇有武将的风范。
接下,就要给夫人敬茶,欧阳卿在碰到茶杯的时候,‘嘶’的一声,缩了下手,被隔着沸水的高温烫到了手,欧阳卿见眼前送茶的仆人垂眼,像是没有看到欧阳卿的反应,欧阳卿瞬间明白了什么,只能咬牙捧着茶杯递给了夫人。
欧阳卿感觉手上的皮都要给烫掉,心脏在‘咚咚’地直跳,耳中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脑中‘嗡嗡’的响着,手颤颤巍巍地端着茶杯,短短的几秒,欧阳卿只觉得度秒如年。
在李渔受了欧阳卿的茶的那一刻,欧阳卿迅速地将手收回了宽大的衣袖之中,瞄了眼眼前之人不动声色的模样,欧阳卿当下也不能发作,要是刚进门就传出婆媳关系不和的传闻,欧阳卿可以想象以后在府中的日子,加之又没有人会站在她身边,单人匹马的欧阳卿就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李渔接过欧阳卿敬的茶,却只是在杯沿轻轻蹭了下,并未喝下一滴水,假装喝了似的,把杯子放到了一边,拿起手帕抹去嘴唇上不存在的茶水,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减,温婉地扶起欧阳卿,用身体挡住左锦兵看过来的视线,一副与媳妇相处很是融洽的模样。
但是李渔的眼中不见笑意,心想,这孩子连个规矩都不懂,竟敢让她等这么长的时间,今天就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这是身为主母该做的,不过,新妇就该好好调教才行啊。
欧阳卿低着头,一句也不说,落下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中的暗波,袖中的手怕碰到伤口处,只能攒成爪,貌似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疼痛,还有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