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男子出门都会带面纱,随着这些年民风日益开放,便是连女子也不带面纱出门了。
身后那名男子面上蒙着一张轻薄的白纱,一身玄色带紫的锦袍修身而立,墨发如上等绸缎倾泻,狭长的丹凤眸子宛若工笔勾勒而出,隔着面纱也能辨别出那张容颜瑰丽惊人。面纱并没有掩住他容颜上的绝色,反而更添加几分朦胧的美感。
小荷惊讶之余,忍不住疑惑,大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人了?
周身气度跟齐昀不相上下!
在走神之际小荷忘了将目光移开,方才说话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小荷的目光,微微一笑。
小荷忍不住面色一红,真是羞死了,竟然一直盯着男人看!
思及便再也呆不下去,匆匆上了楼。
“有的!”小二答道,“客官要几间?”
袁离仔细瞧了瞧:“两间上房。”
小二给了钥匙,折身对那名蒙面纱的男子低声道:“殿下先进屋休息,属下去找小二打洗澡水来。”
简顷慢条斯理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率先迈了步子往楼上走。
这一路走得很慢,袁离跟在身后看得十分纳闷,自从殿下受伤以后,这走路姿势真是越来越……风骚了。
他记得之前在宫里教训过两个嘴碎的宫人,犹记得那两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殷王,道是殷王殿下近来总是捧着荷花小手帕估摸着是要学针线活儿了。
他气得将两人狠狠训斥一顿。
在他看来殷王不是要学什么针线活儿,只是拿着一方别人遗漏下来的手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罢了。
有时对着铜镜照上好久,随后像个灵婆似的问站在身后映在镜子里的袁离:“这幅容貌应该不会被嫌弃罢?”
袁离:“……”
有时候他真的忍不住想告诉简顷,在那个贪财姑娘心中他没准只值五千两。
进了屋,简顷将面纱随手一扔,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武雷应在哪儿?”
“还在路上。”袁离拾起那方被扔在桌子上的面纱,略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桌面,决定好好洗洗这面纱。
简顷嗤笑一声:“他唯一的长处也就四肢发达了,我看马上他连这个长处也要失去了。”
袁离迟疑片刻:“武小将军那边,据说是还没有姑娘的消息。”
说完便一眨不眨观察着简顷的神色。
闻言,简顷魅眸一暗,似笑非笑地看向袁离:“哦?”
尾音绵长而危险。
袁离头皮一麻,知道武雷应十有八九是要倒大霉了。
殷王此行不在乎能挖别人几个膝盖骨,能剥几层皮,纯粹是找人。
可是通商这种严肃话题,武小将军大概是……有些不适合去谈的,可殷王既要找人又要抓通商,奏折递上去,选武小将军为出齐使臣的圣旨就下来了。
简顷忽然轻笑一声:“就看看他调查得怎么样了。”
说完,慵懒地靠着软榻上垂了眸子。
袁离见他似有疲意,转身准备出去招呼小二打洗澡水,简顷有洁癖,长途跋涉后必然是要沐浴更衣的。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简顷嗓音轻渺地道:“把镜子拿过来。”
袁离转过头,看了一眼离简顷一步之遥的梳妆台,那面巨大的铜镜正好对着他本人。
“……”袁离转身从包袱里取出一面精致的铜镜递给了过去。
简顷懒洋洋地接过镜子,认真地端详片刻,满意地叹了一句:“大齐只怕没人能比得上本王的姿容了。”
袁离神色立刻古怪起来,为了掩饰这种情绪转变,行礼退了出去。
殷王从前是不注重外表的,因为他本人的容貌雌雄莫辨,瑰丽到极致胜过女子,常被人用来和历史曾闻名大陆的美女姬常做比较,因而殷王最是不喜欢别人说他长得美。
可自从……受了伤醒来以后,他是越来越注意自己的容貌了,若非因为是个男子,袁离只怕每日一早会先看见的是简顷涂胭脂的模样。
想想就毛骨悚然。
阖上门,袁离摇了摇头,都说情字不能沾,虽然他不确定殷王的真实心思,只怕也没什么差别了。
走廊上小二正好端了一托盘的菜敲隔壁屋的门,门被拉开一半,一个女子将那一托盘菜端了进去就阖上了门,袁离想了想,对那准备下楼的小二道:“小二,送点吃食到隔壁房罢。”
小二回头一看,便颔首道:“好嘞。”
袁离太扎眼,很难有人不对他印象深刻。
“打点洗澡水罢,我家主子要沐浴。”袁离又补充道。
小二应下了。
袁离思忖片刻,决定返回屋里,以备殷王不时之需。
由于傅之晓白天睡了一天,入夜几乎睡不着,小荷和蒹葭在隔壁房休息,她一人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推开窗户看着天空的星星发起呆来。
重生在世,本以为是生命延续,却没想到灾厄连连,光是想要安生活下去就要费尽心力。
偏偏一切由不得她做主。
卞中城入了夜十分宁静,客栈靠近城中的河流,不时拂过几丝微凉的河风,夜幕的点点星光垂落在宁静的河面水天一色。
傅之晓原本一颗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在窗边趴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床上休息休息,卞中肯定是不能长留的,明天一早起来,她必须出去转转打听打听情况。
刚阖上窗,外面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轱辘滚动声,似有马车疾驰到了客栈门口停下。
随后有人敲开了客栈大门。
傅之晓爬上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对方却在下面跟小二说了好长一串话,饶是在二楼的傅之晓都能听了三四分,隔壁房的人似乎也有些被吵到,动了动,这墙原本也不厚,床也不是特别结实,只要翻身,床便会撞着墙,隔壁房的人便能听到。
傅之晓被子牵起来遮住脑袋。
楼下的人总算说完话了,紧接着,楼梯又传来咚咚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