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冲着这份愧疚,齐昀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再加之齐昀容姿绝色,京中打着小算盘的人家还是不少的。
齐昀回京时接触的世家女子,哪怕再怎么貌美端庄,身上总是难掩一股呛人的胭脂气味儿,每次别人靠近他都会咳得喘不上气,他这边一有动静,皇帝就大惊小怪,逮着人姑娘一顿训。
而傅之晓却很奇怪,她的身上与其说是闻到清新,不如说是一股浓淡相宜的药香。
许是常年喝药的缘故,齐昀对于这种微微带着苦涩的药香味倒有了几丝亲切的好感。
“我要回去休息了。”傅之晓疲惫地搓揉着手腕站起身。
齐昀下意识一惊,回过神来耳根发烫竟是连面上也有些燥热——
他竟然盯着人家姑娘看了好半天!
他扭头动作急,傅之晓下意识掉头看过来,齐昀内心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想解释却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傅之晓微微蹙眉:“还咳嗽啊。”只消片刻,她又分辨出来,只不过是呛到了。
钟壹自打齐昀两眼放狼光似的盯着傅之晓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自然明白这咳嗽只不过是呛到了,见傅之晓面色有异,赶忙打岔道:“傅姑娘,我——”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呼和几个丫鬟的叫声。
钟壹神色一厉,立刻认出发声之人,转身就要去开门,院子里忽然有个丫鬟道:“钟二大人!您没事罢?钟二大人?”
钟二出事?
钟壹一把拉开门,只见钟二脸色惨白的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又踉跄着跌回去,旁边的丫鬟想要扶住他,却似乎又在顾忌什么,迟疑间钟二已经跌到地上去了。
“怎么回事?”钟壹沉下脸走出来,声音温然却隐约有了些不耐。
“钟……钟壹大人……”丫鬟颤抖着伏下身随即又道,“钟二大人忽然就倒下去了。”
钟二从钟壹开门之时就想站起来,谁知腹部一阵一阵剧烈疼痛让他面色骤褪,根本站不起来。
钟壹皱眉,看见钟二白着一张脸,牙关紧咬,额头细密的汗珠,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招呼道:“赶紧把钟二扶起来!”
身后的丫鬟上前,一个人根本扶不起钟二,在附近的小厮又过来跟着将钟二扶起来。
钟二被扶进了偏房。
丫鬟和小厮将钟二扶着坐下来的时候,许是动作重了些,钟二闷哼一声,额间又迅速滑下一滴汗珠。
“这是怎么了?”钟壹皱眉问道。
看起来像受伤了,可钟二一整天都在别院里,怎么可能受什么劳什子的伤。
那——
“没事。”钟二摆摆手,虚弱地道,“肚子疼,休息一会儿就好。”
肚子疼成这样?
钟壹不怎么相信,又不是妖精取了内丹,怎么疼成这样?
“钟二大人莫不是得什么病了?”小丫鬟大着胆子猜测,说着说着面色就是一变。
钟壹面上也微微变色,略一思忖,还未开口,梁太医就从外面大步塌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梁太医方才在齐昀屋子里早听见动静了,他不待见傅之晓,亦不喜欢吵闹,于是就过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壹抿了抿唇,脑子里思绪千百转,就又听见梁太医道:“哟,二小子是病了?我来瞧瞧。”
果真是病了!
而且依照这副架势,估摸还不是普通的病症。
梁太医先给钟二把了把脉,又让钟二躺到床上去,用手在他肚子上一步一步按压,直到按到左下腹,他眼珠动了动,又用左手挤压了另一侧。
“啊!”钟二忽然叫了一声,面色又是一白。
梁太医立刻沉下脸:“不好,是绞肠痧。”
钟壹勃然变色——
绞肠痧可是不治之症!
躺在床上的钟二闻言也是身体一震,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他只不过是齐昀的手下,让梁太医看病已经是逾越了,他的生死只能由齐昀决定,这里自然没有他的发言权。
而梁太医——
哪怕他医术再精湛,这种绝症他也治不好,曾经他也尝试着用汤药治病,可是病人还没好就被痛得没力气叫喊,不久就去世了。
三人纷纷沉默了。
傅之晓从齐昀屋子里出去,正好看见钟壹和梁太医站在左手的偏房门口一副“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升起”的忧愁模样,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钟壹回过神,看向傅之晓——
他当然不能将这种绝症指望傅之晓身上,哪怕她让殿下的身体恢复了一下。
可是这毕竟是绝症,而钟二是从小便一直在一起,虽说齐昀为大,可难免产生了一些友情,他轻叹一声,道:“傅姑娘,钟二大概不行了。”
傅之晓诧异,她早上来的时候在门口看见钟二还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怎的现在就不行了?
“怎么了?”她又问道。
“还能怎么样?”遇到不能解决的棘手病情,梁太医也是极为烦躁,“绞肠痧啊!”
两人如此苦大仇深说绞肠痧,傅之晓愣了愣,随即才意识到——
在这个年代,绞肠痧确实不容易治疗,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绝症。
她又看向梁太医:“已经确诊了么?”
梁太医冷哼一声,这不是废话么?他诊断能出错。
“梁太医已经诊断了,是绞肠痧。”钟壹见梁太医不说话,回复傅之晓道。
梁太医性子高傲,傅之晓也有那么点傲气,两人虽然不和,好在还没出什么大乱子。
事实上在傅之晓的年代,医学那么发达,一个绞肠痧,根本算不得什么大病,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看看罢。”
闻言,梁太医当即冷嗤一声。
现在的孩子未免也太喜欢出头了,就是个绝症也要去出头找存在感。
傅之晓目不斜视,表情冷淡的走进屋子。
钟二疼得蜷缩在床上哼哼,傅之晓瞧了瞧他的面色,对钟壹道:“让他仰面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