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雪愤怒地看着跪在地下的郝冬儿,自她十岁跟了自己,三十五年了,她自认为对她不薄,甚至一度想成全她和大哥。
将桌上那对栗木鸳鸯轴丢在郝冬儿的身上,望雪大声道:“郝冬儿,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今天你必须说清楚,否则别让我在良城再看见你……”,她顿了顿又道:“你也别想再见孩子。”
郝冬儿忽然想哭,这么多年,她抛弃自己的感情,含辛茹苦地哺育着自己的孩子,而孩子却只亲热地叫着眼前的夫人为娘,她不知道在生第一个孩子时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小寒为何离开,如今他怎么又会带着不属于他的画回来……
“夫人,我……”郝冬儿没有说下去,她太了解望雪对张雁来的感情,若是知道他的离去可能因为另一个女人,那,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她们都已这把年纪了。
“来人,将她关进柴房,饿她两天,看她还嘴硬。”望雪生气道。
有人推门进来,却是满头大汗的望东来,“小妹,冬儿虽比你小,却无时无刻照顾着你,她只是不愿你受伤害而已。”
郝冬儿一怔,难道……,“大少爷。”郝冬儿急急喊道,却已阻止不了望东来说出许小寒回来的事实。
望雪愣了一下,时间太久,久得她都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望雪颤抖道。
“奎,你说郝冬儿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遇上望雪这样的人呢?”少女坐在墙头踢着脚道。
“望雪痴念太重,因而生出更重的嗔念,她自私地保护着自己,可当年若不是望雪挑中了郝冬儿,她又怎么会遇见望东来呢!”白衣男子轻轻地勾了勾唇,这许多的因缘,究竟是谁牵绊了谁。
郝冬儿将新拧的湿帕子放在望雪的额头上,不禁扭头看向一旁打起瞌睡的望东来,没想到他为了自己竟是不眠不休地去找许小寒,而今她报答他的方法也只有为望雪倾尽全力了。
“你将画藏去哪儿了?”郝冬儿问道。
“冬儿,小姐如此对你,你还要死心塌帮她么?”许小寒疑惑道。
见郝冬儿不说话,许小寒又道:“你帮我出去,到时候我们共享分得的钱财!”
“你的意思是……”郝冬儿拧眉道。
“想当年望府中最宝贝的就是小姐,从老爷到几位少爷什么都依她,没让她受过一点苦,如今我也想通了,你把那画的事跟大少爷说说,他为了妹妹必然要拿银子来换,到时我们五五分账,如何!”许小寒眯起眼睛说道。
“这,”郝冬儿想了想又道:“你先告诉我,你从哪儿得到的画,还有画中的女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许小寒冷哼一声道:“人总是有太多的好奇心,我可以告诉你,只是如果小姐知道你了解了真相,就不知道她会把你怎么样了?”
郝冬儿冷脸道:“其他的你不用管,我记得当时那妇人拿画来到望府,正好被要出府的我遇见,她说一年多前在庐城遇见同乡,说见到望府里的教书先生好像是自己的丈夫……’
许小寒点点头,道:“当年因为小姐急于送你出府,你便将画交给我,要我问问张白露认不认识那妇人,可你不该忘了,我是小姐送过去的人……”
郝冬儿冒出一身冷汗,听许小寒继续道:“我当即去找小姐,小姐自然知道是张白露的妻子找上了门,那时小姐曾说他们婚后,她会派人去将蒋桐接来,后来去找蒋桐的人复命说她因为欠债,悄悄离开了,小姐便将计就计说蒋桐因为还债病逝了,还大方地差人为蒋桐还清债务……”郝冬儿点点头,这的确是她回府后听小姐说的版本。
“冬儿你应该知道小姐对于张白露的执着,她怎肯让蒋桐过来,她让我去找蒋桐,也只为了不让她出现在张白露的面前而已,后来蒋桐出现,可她已病入膏肓,为的只是再见他一面。小姐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郝冬儿忽然有些自责,当年若不是她匆匆离开,或许那女子能见上她深爱多年的丈夫最后一面,可以笑着离开,她吸口气道:“小寒,你既然知道了所有事,要钱还不容易,为了稳妥,我必须要拿到画。”
许小寒想了想,答应了郝冬儿,毕竟也只有她可以帮自己了。
月下,郝冬儿从破落的瓦砾中捡出那幅画,画中的老者虽白发苍苍,却还是眉目发亮,依稀看得出他曾经的俊颜,那天张白露去别苑前,恳求自己一定要拦住望雪,而后他特别小心地带上了一个长布包。
打开怀里从别苑找到的长布包,郝冬儿决心一试,因为张白露曾经问过她是否相信画里会有魂魄存在,还有就是……
点燃一朵放在长布包里的红色花朵,郝冬儿害怕地静静期待着什么,可许久都没有动静,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不知是不是自己用错了方式,再点燃一朵,还是没有任何异样,她叹出口气,是自己想错了?可她明明记得张白露的指尖有这样红色的粉末。
当郝冬儿燃尽第三朵花,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她将那些红色粉末涂了些在自己的眼睛上,果真,眼前瞬间就出现个穿着紫衣的少女。
“郝冬儿,没想到你还真是聪慧!”少女笑着说道。
“仙君大人,奴婢想见一见画中人!”说罢,郝冬儿就举起了那幅老者流涕图。
“你不怕我?”少女奇怪道。
“曾有人问奴婢,知不知道画梦人的存在,那时奴婢只一笑而过,没想到这是真的!”郝冬儿道。
少女蹲下,拿起放在一边的长布包,心疼道:“本是要同燃三株红色曼珠沙华的,怕你继续浪费这极其珍贵的花儿,我只有现身了。”
“那仙君大人能完成奴婢的愿望吗?”郝冬儿道。
“我不叫仙君大人,叫我井婳就好。”少女道。
“井婳姑娘,可以吗?”郝冬儿道。
“可见面之后,你就得留在画里,你愿意么?”叫井婳的少女道。
郝冬儿想想道:“可以,但还求井婳姑娘帮奴婢最后带句话给望府老爷?”
“你说?”井婳奇怪道。
“我走了,不要找我,好好照顾小姐,多给些钱打发了许小寒吧,他也是个可怜人!”郝冬儿吸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