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宫中传出了南方战事告急的消息,楚溟华再次被宣召入宫。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双手捧起一锭精致小巧的虎符,一袭银甲裹遍了全身上下,眉目间的冰峰寒的渗人。
大雪连着下了三日,将整个皇宫掩盖在漫天的白雪下,随处可见拿着扫帚扫雪的侍女和仆从,每个人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偶尔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宫中云云,也无人听清。
楚溟华走在出宫的路上,身后留下一排整齐凹陷的脚印,直至延伸到东宫的大门前,才站定脚步抬头,瞟了眼门匾上的两个大字,拳头不自觉握紧,关节泛白,脸上却还是一派漠然,看不出丝毫表情。
有个手挽花篮的侍女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看见楚溟华后福了福道,“将军可是来看太子妃娘娘的?娘娘她可是天天念叨着您来看她呢,您来了娘娘她肯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去告诉……”
“不用了……”打断了侍女烦琐冗长的话,淡淡道,“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进去找她。”说完就抬脚迈了进去。
侍女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响,才收回了春心耷拉着肩走了。
一踏进院子,楚溟华的目光就被院角的一大片冬梅给吸引了过去。白里透着红的花瓣上,还掺着未化的雪花,枝桠上也落满了雪,红梅的香气散布在整座院子里,带着些遗世孤落的美。
身后传来清冷惊疑的的女声,“二哥?”
楚钰从偏厅里走了出来,绒白的长袄裹在身上,和身着银甲的楚溟华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柔软温暖,一个坚硬冰冷。
“二哥,这都快过年了,你还要南下征战么?”
“是。”他依旧没回身,淡淡回道。停顿了一小会,才又道,“这梅花……?”
“这是太子寻来的……”说完又是半响无话。
楚溟华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与他一奶同胞的生身妹妹,眉目间已没有了儿时的任意妄为,却凭添了几分苍凉疲惫。这深宫,抹去一个人容易,改变一个人也容易。他走近她,伸出手摸了摸她高高挽起的发髻,明晃晃的金钗如此刺眼,可是为何,从她的眼底里,却看不到一丝的快乐。
手按上她的肩膀,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扯出一抹温暖的笑,“在这宫中住的可好?”
楚钰听到这句话,噙在眼眶的水雾终于还是溢了出来,小时候,便是这个哥哥宠着她,带着她玩,可是自那以后,他就不愿意再理会她了,她原以为……这个哥哥不再喜欢她,也不会在乎她了。
她哭着扑进她的怀中,哽咽道,“二哥……我……”千万的言语,到了唇边也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她和太子的关系,旁人又如何帮的上忙。她喜欢太子,却从来都是一厢情愿。一想到此处,就觉得很是委屈,不自觉哭声也大了起来。
楚溟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问道,“钰儿,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
她抬起泪眼汪汪的脸,无奈的摇头,“太子他纳了妾室以后,就再也没理过我,他……他……”话至最后,又变成了哭声。
“又是他们……”楚溟华十指握拳,轻声喃喃。害了阿吟不说,又伤了他唯一的妹妹。“这些人确实可恨,放心,二哥给你报仇。”他在她的头顶小声念道,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更久远的人听。
“二哥?”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解的问道。
楚溟华摸了摸她的头以表安慰,指腹替她擦了眼角的泪痕,笑着说,“等着二哥,二哥绝不再让你受委屈。”
“嗯。”她乖巧的点头,信了他的话。
回府后,楚溟华径直去了书房,先是扣了扣门,门内传出一声老沉的声音,“进来。”
他推开门,看着坐在书案前埋头认真写着什么的丞相,缓缓道,“父亲,我答应你。”
丞相刚放下手中的笔,听到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有些吃惊。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问,“溟华,你真的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枚小巧的虎符递给丞相,又继续说道,“我会慢慢收揽为我所用的兵权,至于朝政上的,就劳您费心了。”
“你我父子齐心,定可以将这大好山河握于手中。”丞相很是高兴,眼睛里折射出自信的光芒,豪迈的笑回荡在屋子里。
楚溟华漠然的望着这一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到今日这个境地,虽说谋反是大逆不道的事,可也只有如此,才能消弭他心中似波涛汹涌而起的仇恨。
三日后,大军编排整齐后,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军队游走在街道上,楚溟华还有另外几位将领行走在最前面,周围是百姓们崇拜信仰的目光,宛如一条长长的银龙,带着最最瞩目的色彩,缓缓朝着南境,渐渐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