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头望望前面。
这不正是对自己现在生活的真实写照吗！苦笑着摇摇头，特战之路好难走啊！每当夜晚体能训练时班内便像满清监狱，老兵个个凶神恶煞举着皮鞭，新兵赤身裸体地受着刑。仔细嗅嗅空气，汗腥味中藏着吃人的味道，我也几度想在这腾腾杀气中退缩，但抬头看看旁边练倒立做深蹲甚至挺得笔直蹲着的战友，最终叹了口气，继续麻木着自己的神经熬着前途未卜的时光。小分队最不怕的就是装病。你说胳膊疼会让你练腿部力量，你说腿疼那就倒立一小时，碰上亡命徒说全身疼就是什么都不能练，那也好办，蹲在小铁凳上面，也是要把全身压在跷起的脚尖上，不出五分钟脚尖就会有撕裂的疼痛――相信当过兵的朋友都曾体会过这种酷刑。对比之下，还是训练比较舒服。
枪，对于我来讲早已厌倦，现在这铁家伙就是个负担，又不让打实弹，天天握枪练瞄准，老兵们还用背包带扎上几块砖吊在枪管上。刚开始我们还能忍受，一分钟后开始用胳肢窝夹着枪，再过一会儿就成了用肩膀扛着枪了，就像挑扁担一样，老兵们可就集体火了，这不是公然挑衅他们的威严吗，上去二话不说对着新兵一顿训。以前都亲切地称他们为大哥哥，到现在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刚来几天一训练完老兵就过来给自己按摩，搞得自己相当不好意思，现在总算明白了那是在教你怎么按摩，到以后新兵就必须屁颠颠地过去给老兵按摩，一直到这些人退伍。新兵背后很是怕这些老兵，这些老兵把新兵训了一顿后规定中午吃饭只能用三分钟，上午训练偷懒中午就少吃。全中队百十号人打饭，三分钟连排队都不够。所以十个新兵中午饿着肚子进行：“午蹲”。午蹲是由午睡演变而来，午睡是指身体与大地保持一百八十度角，午蹲是指身体与大地保持九十度角，膝盖一前一后与身体呈九十度角化作雕塑。下午操课时间到了，新兵们挣扎着站起来取枪接着训练，走到营房后面一看砖块已经被农场官兵搬去干活用。我感激涕零地望了他们一眼，心想终于解脱了，不料我立马知道低估了这帮老兵们的智商，老同志们慷慨地将自己的枪解下吊到新兵枪管上。吊在我眼前的是班副的85狙击步枪，狙击枪可要比砖块不知沉多少倍，手再也支撑不住了，终于明白“不要把我对你的爱当做不要脸的资本”这句话的含义。手一软两支枪砰然落地，副班长张传林立马阴沉着脸走到面前，我料想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心一横说道：“班长，我想练狙击枪，让我端狙击枪绝对不会掉！”张班长像是猫在玩着爪下的耗子一样：“好，好，我就让你端狙击枪！”说着把狙击步枪端在我手中，又把那支“八一”挂在枪管上，等到我真正端起狙击步枪时才明白，这赌算是打赢了，“85狙击步枪”枪身长，枪管上挂支枪要比八一自动步枪感觉轻的多，而且我又把心思放在研究这枪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仰慕已久的枪，看看这看看那，又好奇地看着瞄准镜中的景象，里面不是游戏和电影中所呈现出的十字架，而是由一条抛物线，几个数字，几个箭头组成。我像偷窥了别人隐私那样兴奋，眼也不眨地开始钻研起来，等明白了大概的时候天已经放黑，收操大赦的时间已到。看着其他战友筋疲力尽的样子，我有种中了五百万巨奖的感觉。到了夜晚点名，班长专门表扬了我，人逢喜事精神爽，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尤其是听到副班长下命令要求我以后训练狙击步枪时，更是觉得大半年所受的罪没白挨，终于离成功近了一步，夜晚练体能时竟然也没有觉到累。
②迫离小分队
记得一位哲学家开导离婚人士：你失去的只是阴暗的房屋，得到的却是满天的星空与艳阳。我在小分队刚要有所作为时却又被阴差阳错地调离，离开苦心经营一年的地方，刚开始时内心十分失落，后来发现换来的却是开阔的视野和见识，这段经历我认为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真实诠释――作者注。
“砰砰砰”靶场上清脆的枪声让我感觉到非常舒心，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古贤人喜爱礼乐而现代军人喜欢听枪声。这干脆的火药声响着实让我这个涉军营不深的兵听得心发痒，摸着自己手中的狙击步枪焦急等待着自己上场的那一刻。这是我下连后第一次参加大规模打靶，靶场在一座深山之中，四野郁郁葱葱的，处在这般环境中等待着做自己渴望的事情，心里越发兴奋。终于轮到我上场打靶了，我喜欢地接过三发体验弹五发考核弹――体验弹就是先让射手找找感觉，校正枪，不计成绩，考核弹就是正式开始打靶计入成绩。我练狙有一段时间了，对自己的技术颇为自信，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砰砰砰”三发子弹飞快射出，张副班长立马上去踢了我一脚：“你小子当是机枪啊！”报靶员举着报靶杆：两十环一七环。副班长愣了：“你小子还是块料啊！”我更是信心膨胀，待到换了新靶纸，飞快将五发珍贵的子弹推进枪膛“砰砰砰砰砰”，这次枪声响后副班长没急着去踢我，和全场人员一样屏住呼吸等待这位狙击新秀的奇迹，许久靶壕终于出现了报靶杆！杆梢还拴着一面白旗，报靶员连滚带爬地跑上来带着哭腔喊道：
“谁开的枪？要人命啊！都打靶壕去了！”
常理讲，子弹是不会直接打进靶壕，但也会出现跳弹这种情况，当飞行的子弹碰到比较坚硬的东西会直接穿透或改变弹道，后者就叫跳弹。跳弹要比正常子弹的杀伤力更大，因为它运动轨迹没了规律而力道不曾减弱，如果把正常子弹比作一根针穿透人体的话，那么跳弹就是一支翻滚着的匕首。在靶场出现跳弹进入靶壕的唯一原因就是子弹根本没上靶，而是打在壕沿反弹进靶壕里。所以报靶员面无血色是可以理解的，更可以理解的是陈队拽着我衣领要求赔子弹和副班长的一顿鸳鸯夺命脚――我的第一次狙击生涯就在这顿抗击打训练中结束了。在回去的路上陈队痛心疾首：“我没脸见人了，带了这么多年的兵没出过这么优秀的人！吴克你能上一发子弹也算对得起我啊！”我咂吧咂吧这仇深似海的话，看看手中的狙击步枪，实在想不出搪塞的借口。反正当兵的都皮实，挨骂挨打都如过眼云烟，陈队骂了一路，我似太极高手般即时消化了这些令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语句。等到车驶进营房时终于轻轻叹口气：“总算没事了。”
第二天小分队官兵总结了打靶的经验后继续组织练枪，自己认真分析考虑了昨天种种的失误，纠正了思想上的大意，流着汗认认真真地开始训练。下午又进行障碍训练，我满脑子还是瞄准镜里的箭头和抛物线，这趟四百米障碍哪地方需要跳，哪地方需要蹲我早已烂熟于心，轻车熟路地钻过矮洞后跳下弹坑越过梅花桩原路返回，再次经过弹坑时我一大步准备迈过去，结果力度不够没有顺利通过，而是一脚踩空小腿磕到坑沿掉了下去，小腿部本来就有伤，当兵前的一晚也是一脚踩空掉进修车沟中，情景与这次一模一样，就连受伤部位也是不差丝毫。旧伤添新伤，痛的我在坑内抱着腿打滚，战友们急忙跳下去将我托上地面止血疗伤，我有心为了梦想坚持训练，可这条腿痛的一动不敢动，之后一直在班内干坐了一个多星期腿还是没有好转的意思，作战分队不养闲人，陈队有天开始找我谈心：
“吴克，我知道你的想法愿望，这么长时间来我也看出你是个好兵，咱们这以训练为主，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能训练了咱这台机器就不能运转，你去巡逻部队养养伤吧，等好了再说。”
事已至此我还能再说什么，请求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别人都有事情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班里躺着，这样自己也会感觉很难受，所以暂时抛弃了特战梦，打起背包静静地离开了。
章 轮流为我受伤的腿上药，这才发现自己以前心里的种种偏见很狭隘，在家没怎么受过罪，猛地到部队肯定不习惯，内心有了苦闷和怨气只能把矛头指向班长，因为领导者和被领导者总是有矛盾和对立的。然而就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帮所谓的“仇人”放弃一天当中最难得的休息时间来陪伴我，想看清一个或一些人有时就这么简单。从这件事上我看到了真正军人高尚的人格――正直，爱心，公私分明。又想到要离开这块可以实现自己特战梦想的平台，忍不住哭了，一起分进来的新兵悄悄安慰我：
“不在这儿待多好啊！我想出去还出不去呢！”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事已至此眼泪再多也于事无补，第二天我便脱下作训服穿上马裤呢军装去巡逻了，这一巡便巡到了十一月二十五号老兵退伍。
巡逻是非常轻松的任务，每天都可以外出看风景。这项勤务要求巡逻人员必须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素质，但兰州城太平盛世白天哪来的什么案件，所以这项工作总体而言是相当轻松的，其间也发生了两件小事被我轻轻松松地一腿定乾坤，放倒两名小贼，此些按住不表。我的心仍在虽苦但充满希望的防暴队里，只盼着老兵吃完送行饺子后抓紧走人，自己便有机会重回梦想开始的地方。时间一天天过去，寒风真的吹落枯叶，老兵终于打起背包，队长终于找到我：
“你想再回小分队可以，但这不是说回就能回的，你必须去监狱补勤三个月回来后我就允许你再进入小分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