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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站岗国门外 (3)

对方把枪口压低指向地面,头冲前摆了摆并简短地祝福我们,我点点头算是感谢,翻过他的车继续向前跑,大雪天能见度很低,再加上处在危险环境中,这车群里面肯定还会有许多持枪待击的人,如果我们猛地跑向他们身边,对方反应不及时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所以我高喊着我是中国军人,请大家让让。中国的口碑在全世界是非常好的,因为祖国没有树敌,更没有派兵进驻哪个国家进行军事行动,在一些动荡地区亮出中国人的身份有时就是一个强硬的保镖,正如中国驻利比亚大使林松添说的那句名言:“五星红旗就是我的保镖!”后来我与这位硬朗的外交官交谈时说到这句话,我说颇有同感,到C国某些地方时,其他国家寸步难行,而挂有中国国旗的汽车和军人能畅通无阻,这位老人笑笑说道:

“我说这话时没有任何标榜和大话空话的意思,现在国内很多人都评论这句话太假,太做作,我不怪他们,他们怎么会了解呢?”

我点点头:“大使,这句话我们体会得很深,真的。”

事实就是这样,我亮出中国军人的身份后再也没有人拿枪阻止了,我也看到许多车里的人员都已经把枪指向窗外随时警戒,就这样一路高喊我是中国人跑出拥堵的车群,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大使的车辆,当跑到车旁后大使松了口气:

“你们出来了就好。”

“大使,您不该在这里等我们,现在很危险。”我把子弹退出来说道。

“你们虽然是我的保镖,但你们还是孩子,跟我出来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回去。”汽车开始奔跑,大使坐在车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第一次领略到中国外交官的魅力,也终于知道了祖国为什么会成为外交大国,有这样大气的外交使节,祖国何愁没友邻?

进入副总统府后我们的心开始放下来,这里相对街道安全的多,大使送给副总统的礼物是一台普通的二十四寸电视,通过这件礼物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经济是何等的贫瘠。会见时间很短,一个小时后大使沉稳地步出正门上车回使馆,按照方案我们要求司机走另外一条路线,大使不同意:

“现在五点了,你们说的那条路线堵车更严重,再说你们的车还停在刚才那条街上,原路返回吧,顺便把你们的车开回去。”

“车回去后我们再出来开,为了安全还是走别的路吧。”海鹏继续争取。

“走那条路更危险,P城天一黑就是封锁,所以TN会趁着天快黑时混进来,这个时间在街上TN组织最多了,那边又堵车,还是原路返回好,时间短。”

在街上停留的时间越短就越安全,大使这样说我们不再坚持。等车辆驶到来时堵车地点后,我们那辆跑步者还在原地停着。C国国家有这个非常独特的风俗――抢而不偷。按说在这么混乱的国度把车扔在路中央,即使不被偷也会被人拖走。这事要放在兰州那铁定了,你想回头再把车开走那就非常有难度了,C国是一个全民信仰的国家,信仰令这里的人民没有丝毫的偷窃念头,菜贩子丢了一些菜被人捡到后不会占为己有,他会拿着菜去找菜贩子要钱,明抢而不暗偷。所以车停在路中央根本不会有人去偷,警察更是不管,他们充其量就是摆设。我们把车开回使馆后向参谋长汇报了这次不成功的警卫任务,参谋长听后立刻开会讨论总结经验教训,我们是首批赴C国执行警卫任务的军人,经验肯定是一片空白,要想提高和成熟,小组成员太需要经历和总结了,只是不希望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警卫任务无失手,一旦出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这个战乱的世界能给我们多少时间进行成熟。压力,通过首次执勤,越来越大了。

②暴力街区

这曾是个电影的名字,一提起电影,大家总感觉是虚构的,可在使馆旁边的一条街,具体点应该是条胡同,却实实在在是一条暴力街区,这儿上演的内容比电影精彩。而我宁愿相信这条街只在电影中出现。

《半夜枪响》是外交官丁玉婷女士写的一篇文章,发表在国内报纸上引起巨大反响。丁玉婷是我们使馆的一个处长,三十岁出头,号称使馆一枝花。这篇文章写出了C国国家的混乱和亚文明,侧面反映出外交官们的辛苦和危险。题材来源于离使馆仅有一墙之隔的一个胡同,刚来的我们以为这半夜枪响只是这条胡同偶然的一件事,但没几天我就知道了,丁玉婷女士下笔已经很留情了,要是让我写的话,我会实事求是地把它写成安拉遗忘的角落——作者注。

安拉是C国人民的保护神,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我认为这是一个犯有严重玩忽职守罪行的神,证据不必从很远的地方寻找,这条胡同足以将他告倒。

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考虑,这条胡同的存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使馆所处地属于使馆区和全国政治重心,政要们都居住办公于此,旁边还有很多国家的使馆,这条胡同就挨着中国使馆和一些国家办公场所,而且以前胡同里还有几个酒吧,那晚酒吧里面的客人喝醉之后发生争执,然后动起了枪,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来使馆,所以心里没底的外交官们惊恐万分,以为是恐怖分子来袭击了。这就引出了《半夜枪响》这篇文章。

C国这个国度枪支不是一般的泛滥,每人家中都有好几支枪。存在即合理,再说也没人去管理和搜缴,漫长的战争令人们用枪如呼吸一般自然,所以即使这儿再有重兵把守,除非保持真空状态,否则有人有酒的地方,必定有枪声。这条胡同里面还有个妓院,除了枪战之外完全没有C国的味道,所以我把它称为“安拉遗忘的角落”。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酒吧和妓院已经被关闭,即使如此这儿枪声仍然依旧,可能是大家习惯了来这里处理一些问题。我第一次与这个胡同邂逅时非常偶然,也非常零距离。

“警卫小组注意!按三号预案出动!”

我们经常贴近事实训练一些内容,今天上午训练的是预案出动,三号预案是为防止潜入袭击来制定的,听到命令后我拎起枪跳出窗口隐蔽起来仔细察看四周,确定没有动静后又跑向墙角的花房,我所跑的路线是我负责察看的地域,仍没情况后我顺着花房墙边跑到一个独立的小仓库,利用夹角攀上屋顶居高临下继续观察,仓库就在墙边,跳下去就是外面,屋顶上有一堆干柴,我麻利地把自己伪装融进这堆柴中,只伸出枪口对准下面的一切。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噪杂的嚷吵声,我慢慢地将头扭过去察看,一群人正推推搡搡地来到胡同,用波斯语激烈争吵着,最后他们把脚步停在我的下面,如果我没进行伪装的话会直接暴露在他们视线之内。这帮人愈吵愈凶,事态很有可能恶化成枪战。我警惕地拔出手枪放在左手,长枪是不能动的,这么近的距离一动就会被发觉。我压着嗓子说道:“61,4!7281!”61是指参谋长,4是指方位,使馆正门的四点钟位置,就是我现在所在地方,7281就是有情况的意思。说完这些后电台一片寂静,队友们走出伪装区悄悄地来到我底下等待命令。这时的胡同里已经开始有箭在弦上的气氛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血腥的地狱,终于一个人怒火冲晕了头掏出手枪朝着对方胡乱射击,对方应声倒下几个人后迅速开始反击,霎时本来平静的胡同开始血雨腥风,一颗颗流弹没头没脑地乱窜,有两颗离着我不远呼啸着去了远方。使馆周围枪声大作,外交官们马上出来查看情况,看到我们已经准备在枪战周围时心里又踏实了。在我眼皮底下,我亲眼看到一个个人中弹后鲜血狂喷地倒下,至死面目仍然狰狞。在这片流弹织起的网中,几棵树被打得摇摇晃晃,几片黄叶飘飘而下,人的身体如畜生般任人宰割,丧失人性的射手们把这条胡同变作屠宰场,场面血腥至极。枪战持续了大约有两分钟,刽子手们全部撤离了现场之后,我才从屋顶跳下来,参谋长问我什么情况,我说:

“不太清楚,很有可能是临时吵架最后开了枪,不是来袭击的。”

“那就好,以后咱们要多加提防这里。”

李参见枪声平静下来后走过来告诉我们:

“这以前是常事,现在没了酒吧和妓院打仗得少多了,谁知道今天又打起来了。”

“这条胡同没人管吗?”参谋长问道。

“怎么管啊?只要有枪声所有人都看好自己的家,人家国家的卫兵也只负责他们的那片地,没人会出来管的。A军离这有段距离,短时间内不会赶到。”

不过这次A军的快速反应很快,李参刚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这时候那帮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武装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了一会没发现情况便又飞走了,胡同中空留下几具血淋淋的尸体等待着本地警察前来处理,目睹完这次屠杀,我感觉人类从文明到禽兽之间的距离非常窄,窄的只有一念之间,窄的,仅仅是一墙的距离。

慢慢习惯了P城的生活,都说海拔高身体会不适应,可我们从来使馆到现在身体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唯一不适应的就是使馆外面的世界。离我们有八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大市场,特别像老家黄河路上的菜市场,有点区别的就是老家市场卖的是菜,很丰盛很新鲜的青菜,P城这边卖的是武器,品种很多很破旧的武器。一把AK五百美元,一把M16四百六十美元,各式各样的武器令我们眼花缭乱,在这里你能找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枪支弹药和趁手的武器,简直就是济南市的泺口服装市场,进去后可以随便批发。走出使馆拐几个弯随便一个路边的摊位上都会码着一摞摞黑色圆球,开始我以为是健身用的球类,后来才知道这就是鸦片――全球很大一部分的毒品来源于C国,这也是这个国家的重要财政收入支柱。这些鸦片球五美元一个,当然纯度是非常低的。行人们衣着大多都很破旧,巴袍下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样式的枪支,很多乞丐都流浪在街头要钱。人民缺钱但不缺武器,不缺炸弹。外人生活在这样的国度,怎么会适应?

跟着大使出去几次后我心里有了个疑问,有空时我问王秘书:

“街上怎么连个厕所都没有?”

“别说街上,就是百姓家里也没有厕所,不要指望在这能过文明生活,这是冬天还好点,等到了春天刮风时一定要把脸遮严实,C国人随地大小便,这里的风沙一点都不干净,甚至可能有甲肝病毒,你要小心点。”

可怜的人民,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只能叫活着,而且是人类最低限度的活着。这儿唯一让人感觉幸福的地方便是冬天满目的雪花,覆盖了人世间的一切肮脏和战火,就在今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中,使馆附近又响起了一阵长时间的枪声。

那时我下哨后去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卫星传送的,每人一个月只有三个小时的通话时间。扣下电话我在回宿舍的途中突然听见枪声大作,战友们正在操场上训练,听见声音后和我一样赶紧把实弹匣装入枪中迅速跑向警戒位置,经过判断,声响来自旁边的一个建筑物里面,这时枪声还在密密麻麻地响着,我疑心大起,问副队:

“队长,是不是他们在放鞭炮?”鞭炮声响和枪声是一样的。

“不像,他们哪有放鞭炮的习惯?”副队此时也有点不确定了。确实,白天在这区域里面出现这么长久的枪声是不太可能的。

“是不是有人袭击咱们的邻居?”副队小声地问我。不排除这一点的可能性,C国二十世纪末的一位高官就是被敌军开着坦克闯进家中,全家老少共二十三口全部灭门,尸体埋在哪里至今还不知道。

“不太像,大白天的,这儿又有重兵把守,就算是袭击也不会在院里打这么长时间啊?”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心观察着,有什么情况马上报告。”

“明白,副队,你也小心点。”

我仔细察看着属于我的警戒范围,一切都很正常,街上的行人没有一点骚乱的动向,他们甚至都不曾向枪战地区看上一眼。“这群麻木的人!”我开始有点恨C国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果真不假。此刻使馆李宏参赞开始打电话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来了没几天李毅参赞就期满回国了,来接他岗位的叫李宏),电话那端里的人一直神经病般的嘻嘻哈哈,就是不回答李参的问题。李参只好用电台通知我们:

“警卫小组注意,我是李宏参赞,南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李参,那边没告诉我们怎么了吗?”参谋长问道。

“没有,我打电话问了,那边嬉皮笑脸地什么都不说。”

只要你在C国呆上几个月就会发现,恨章 不诚信、凡事都当儿戏等等,这些劣性足可以使你对他们恨之入骨,以后一些事我会慢慢向大家道来。现在参谋长听了之后也是怒火高涨,这边正紧张地战备着,那边却嬉皮笑脸的什么都不说,有血性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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