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还未来临,街上的小滩已亮起了油灯,京城和其他地方自然不同,街上出现了许多白天看不见的景象。大姑娘小姨子,白天怕被太阳晒伤的少女们,都纷纷出来见见这个纷扰的世界。
赵俊在吃了两个硬馒头后,捂着还不太习惯这种生活的胃,拐进了一家茶楼。茶楼不欢迎叫花子,虽然他有可能不是真的叫花子,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个世界不光要看脸,还要看衣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见到赵俊后,立刻迎了上去,躬了一身,细声道:“见过主子。”
赵俊沉着脸,挥手道:“不必多礼。”
那人道:“主子里面走。”
赵俊生硬的点了点头,有这个等候的人的引导,没有人敢阻拦,很快就入了二楼左边的雅间。等候的人在赵俊进入房间后,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以防有人跟踪。赵俊坐在桌子旁,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好久都没有那么惬意的生活了。赵俊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道:“回主子的话,那群乞丐七天前已全部回到南方,至于头子是谁,还暂时没有眉目。”
赵俊又是深深皱眉,小小的年纪脸上居然有如此深的谨慎和成熟。他想发怒的,不过想想,自己在民间隐藏了一个多月,还不是一样一无所获。但他觉得值得,也许今天以前,他只觉得那是一场无聊的闹剧,但今天不同,今天他遇到了他这一生中最无憾的人。赵俊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那人又道:“赵潭公主已经离开有些日子了,若不赶快回宫,怕国王会渐渐疏远公主,以后我们的计划会很难实施。”
“陈林。”赵俊比他还要矮半个头,却像个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肩头,“你辛苦了。”
陈林心中一暖,他不过是个太监,生活在最卑微的世界,在外人看来,他们无限荣光,但他们自己知道,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是有多难受。难得自己的主子还记得自己的俗名,陈林梗咽道:“主子的大恩大德奴家不敢忘却,只是可怜了主子一腔热血。”
赵俊叹了口气,道:“我明白的,你先回去吧,暂时我们还回不宫。”
因为有些事情,他想去做,哪怕放弃他拥有的一切,他都要去做。
夜半时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三个矮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跑到了徐家宅院。在外面看守的两个仆人倦意正浓,头点了下又抬起来,强打精神。
“我们翻墙吧。”刘冀星提议道。
“不行,就算我们进得去,也没办法把晨儿姐姐接出来,别指望她也能翻墙。”赵俊毕竟年纪要大些,考虑也周到一些。
“看我的吧。”赵潭调皮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抖出些粉末在手掌心,轻轻一吹,粉末飘出很远,在两个仆人鼻子旁飘了一圈。两个仆人眼睛一重,就倒了下去。
刘冀星立刻想起一句俗话,永远不要去得罪女人,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你会这么死。
“好,走。”赵潭自豪的敲了下响指,娇小的身躯先跑到前面,赵俊微微皱眉,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跟着往前走去。刘冀星左看右看,嘴巴张的大大的,活活可以吞下一个大鸭蛋。他心里想,就这样走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赵潭大步跨出去,走到门边,握着挂锁,努着嘴,诺诺道:“怎么还有把锁啊。”
赵潭捂着脸,摇着头,真是彻底被打败了。他以为这就算了,赵潭下面一句话才让他彻底知道什么叫“天真”。赵潭说:“我们用飞过去吧。”
“飞,你还会飞?”刘冀星贪婪的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会飞的那可都是仙女儿啊。
赵俊越来越不想和这两货在一起了,赵俊说:“你可以用风术飞过去,可是你想过没有,冀星怎么过去,还有待会儿晨儿姐姐要怎么出来。”
“是吗,有这么麻烦吗?”赵潭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办。
刘冀星叉着腰,傻兮兮的笑道:“这你们就外行了,想当年我妈老把我关在房间里,开锁的功夫早就练的如火纯青了。”于是他挺起胸膛,收起瘦巴巴的小腹,大摇大摆的走上去,“都让路,看我露一手。”赵潭也好奇的退到一旁,她倒是要看看,刘冀星是怎么开锁的。在她的印象里,开锁都是要一些小工具的,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可是奇怪的是,刘冀星两只手握着锁的两边,也不见他从身上拿出什么尖细的东西,就这样抓着,忽然右手一扭,锁就开了。
刘冀星自豪的裂开嘴:“怎么样,怎么样,开了吧。”
赵潭在一旁欢叫道:“好厉害哦,我居然都没看清楚。”
只有赵俊陷入了沉思,心中想着:“如果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在冀星手掌上生出一样可以化作任何形状的物质,那个是——金术,化物成行,虽然只是小法术,但结合了之前的火术和风术,刘冀星身体里居然还能聚集金的自然之力,一个人能同时有火术和风术两种自然之力,就已经很不幸了,搞不好还有第四种,第五种。”不知道为什么,赵俊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同情,其余两人光顾着高兴,并没有发现。
“好了,我们进去吧,不然被别人发现了。”赵俊面色凝重,到现在他都还不能完全明白,自己出来一个多月所做的事是对还是错。他现在开始后悔了,也许不该做这件事,徐晨或许嫁的人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并不幸福,但起码能平安。
别院并不大,加上徐晨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除了门外那两个奉命看守的家丁外,就没有什么人了。小道两旁传来幽幽的花香,白天那些不起眼的小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沁人心脾的香味独自飘扬着,也许它们并不需要别人去知道它们叫什么,也不需要记住它们长什么样子,只要这淡淡的香味能让人感觉别有一番风趣就已足够了。
屋内还亮着灯,灯火闪了一下,又变得更亮了,屋子的主人好像害怕黑暗,也不愿意让灯熄灭。
窗户是虚掩着的,刘冀星爬上窗头,弹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说:“晨儿姐姐,我们快走吧。”
徐晨放下手中的刺绣,身体立马站了起来,面容像朵即将绽放的花骨朵,又像一个得到奖励的小孩子,三分羞涩七分欣喜。徐晨点了点头,探下身子,从桌子下拿出一个水仙花绣纹的包裹,朴素而不失淡雅。赵俊兄妹推门走了进来,赵潭高兴的拉着徐晨的手,说:“晨儿姐姐,我们快走吧,关在这里好闷的。”
“关。”这一个关字一出,原本还犹豫不决的赵俊,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
忽然徐晨的丫鬟跑了出来,十四五岁的年纪,小脸红扑扑的,她虽然也是个没人,和徐晨的美比起了,少了几分高贵和庄重。丫鬟跪在地上,央求道:“小姐,带我一起走吧,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小红。”徐晨心中一痛,带着她,以后就是漂泊的日子,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这样一个小丫头,经得起折腾吗?
小红流泪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亲人都嫌弃我是个丧门星,幸得小姐收留才吃得一日三餐的饱饭,不管小姐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
徐晨默默的低下了头,刘冀星早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听到别人的可怜身世,他不禁想到自己,父母的打骂当时虽然觉得委屈,如果现在他的父母能活过来,就算把他活活打死,他也甘愿。
刘冀星说:“晨儿姐姐,带上这位姐姐一起走吧。”
徐晨踌躇之间,赵俊道:“我们快走吧,这样一闹,怕是不能久留了。”
于是五人趁着夜色离开,经过门口时,看见两个倒地的家丁,徐晨不忍,在他们怀中放了几粒碎银子。可她不知道,就是这几枚银子,让徐老爷以为是家丁故意放走小姐,不旦银子被没收,工作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