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的话,字字句句就像是淬了毒的尖刀,一下一下的刺在了朱渤源的心上。当年的一幕幕又一点一点的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越是逃避就越是清晰。
“够了!给朕闭嘴!”
在朱渤源的暴怒下,朱熙乖乖的闭了嘴,但是该说的那些话也已经全部说完了,闭嘴或者不闭嘴也没什么区别了。
“父皇……”看到这样不同往日的皇上朱砾还是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朱渤源背过身子,像是不想自己此时的表情被别人看到一般。朱熙和朱砾只看到朱渤源大口的喘着气,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伟岸的身子剧烈的起伏着。
好半天,朱渤源才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平复下来,转过身子看着朱熙和朱砾道:“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
朱砾看了朱熙一眼,得到对方的允许之后才说道:“父皇,当年这件事情就是皇后做的,二弟亲眼看见是皇后掐死了那个孩子,还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了母妃的身上。一切都是皇后做的,她才是真正该死的那个人!”
“皇后……皇后……朕知道了。”朱渤源喃喃的念叨着。
就在朱熙和朱砾有些担心皇上会不会不同意他们对皇后下手的时候,朱渤源又开口道:“这件事情朕知道了。老大,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清楚,若是真像你和老二说的那般,朕保证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一定会还你母妃一个清白。”
朱渤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那不单单是朱砾的母妃,也是他一直深藏在心里的女子,他怎么忍心让她连死去都蒙受这不白之冤。况且皇后一派的人,他早就想要动了。
朱砾激动的跪在地上,庄重的磕了一个头:“多谢父皇!”
朱渤源看了一眼朱砾和一旁一副淡淡然的朱熙,然后转身离开了牢房。
朱渤源走后立刻就有狱卒过来说朱熙已经可以离开了,但是朱熙和朱砾两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顺利的让他们不敢相信。
“二弟,父皇是相信我们说的话了?”好半天,朱砾才木木的转过头看着朱熙问道。
相比朱砾,朱熙显得稳重的多,只是眸子里那一丝诧异还是将他的心情出卖了,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大哥,父皇相信了我们的话,而且还会着手去调查,我想贤淑妃的仇一定很快就能够报了。”
得到朱熙肯定的回答,朱砾脸上的惊喜才渐渐显露了出来,既然眼眶微微发红,嘴巴张了好几次才发了声音:“二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朱熙只是抬手拍了拍朱砾的肩膀道:“你我兄弟间还说什么谢?先出去吧,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在等着我们。”
朱砾点点头,和朱熙并肩一起离开了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兄弟两的步调第一次这般一致……
养心殿内,朱渤源一直在回想着牢房里朱熙说的那些话。
绝望吗?是自己让那个美好的女子绝望了吗?可是他明明给了她辩驳的机会,她又为什么不珍惜?只要她开口说一声自己是冤枉的,他就一定会压下一切,查清楚所有的真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到心中的那人离开二十年之后,从自己儿子的口中知道真相。朱熙的那一声质问,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朱渤源的脸上。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朱锦祥小心翼翼的说道。自从从天牢回来,皇上的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一个人待在养心殿里,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着发呆,朱锦祥也不敢打扰。但是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早就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了,朱渤源还是这个样子,朱锦祥因为担心皇上的身子,还是大着胆子上前说道。
朱渤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大殿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去,请熠贵妃过来一起用膳。”
“是。”朱锦祥得了命令连忙下去。
不多时,盛装的女子抱着一只可爱的折耳猫翩翩而至。
“贵妃娘娘,皇上就在里面,”朱锦祥弓着腰,脸上堆着笑意道。
罂粟睨了朱锦祥一眼,点点头便抱着猫进了养心殿。
刚才在来的路上,朱锦祥便已经对她说过,朱渤源下午去了一趟天牢之后心情就十分不好,联想到朱熙突然被无罪释放,罂粟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下人们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罂粟一走进养心殿就看见朱渤源阴郁着脸坐在桌前,满桌的美味佳肴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罂粟挂起一抹得体的笑意才走上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听见罂粟的声音,朱渤源才慢慢抬起头,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先坐下,陪朕一起用膳。”
罂粟乖顺的坐了下来,等了好长时间却也不见朱渤源动筷子。
“皇上让人叫臣妾过来,此番却又不见您用膳,可是皇上有什么心事?”朱渤源不动罂粟自然也没有先吃的道理,熠在地上围着罂粟打着转,不时的抬起爪子挠挠脑袋。
朱渤源对于罂粟是依赖的,这个女子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智慧,但是却又懂得适可而止,朱渤源的身边恰恰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也是罂粟得宠的原因。想到下午在牢房里听到的事情,朱渤源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罂粟的意见。
“朕今日去了一趟天牢,不想老大正好也去了,而且还和老二聊了起来。朕本来只是好奇,想知道这两兄弟之间能有什么可聊的,谁知……”朱渤源打定了主意,当下便把下午在牢房里听到的朱熙和朱砾的谈话全部告诉了罂粟。
“朕怎么也没有想到,朕的皇后居然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居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在算计宫里的人了,妄朕还给了她皇后的位子,还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好的一国之母!”一想到贤淑妃的离世朱渤源的心中就是一阵疼痛,若是他能够早一点察觉到皇后的狼子野心,会不会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现在贤淑妃还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罂粟是没有想到皇上去了一趟天牢就得到了这么多的消息。对于皇后的手段她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她知道了就可以了,她一直都想找到机会,让皇上看到皇后的阴谋,然后才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谁知道皇后隐藏的很深,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没有任何的痕迹,饶是罂粟费劲了心机,却也没有抓到皇后的一点把柄。
一开始得知朱熙因为谋害太后的罪名被抓到了天牢里的时候她还担心了好半天,现在看来,朱熙的这一趟牢狱之灾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
“皇上,其实皇后所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呢。要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冲着你吠叫的狗,而是蛰伏在暗处的苍狼。不动声色,然后再将你一网打尽,又或者,韬光养晦,然后看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皇上,皇后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罂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现在朱渤源已经对皇后失了信任,她说的话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果然,朱渤源在听完罂粟的那一席话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罂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罂粟弯下腰将熠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抚着熠身上光华的皮毛,说道:“皇后所做的坏事又岂是陷害贤淑妃这一件?皇上,这些年咱们宫中那些莫名其妙获罪惨死的妃子、宫人,想必您还没有全部忘记吧?”
罂粟这话说的巧妙,现在皇上正在怀疑皇后,她这么一说,肯定能够让怀疑那些事情都是皇后所为,这样皇后的罪责就更加严重了。在这个时候,她在随便浇点油,只怕钮祜禄氏就真的要完蛋了。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这个贱妇,朕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朱渤源大怒。
罂粟嫣然一笑,见朱渤源发怒,又幽幽的说道:“想要对付皇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必皇上也知道皇后的身后可是有着整个钮祜禄氏家族在支撑。而且,皇后的父亲是镇南王,哥哥又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要想动皇后,恐怕这些人都不会答应的。”
朱渤源也皱起了眉,罂粟说的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近些年来,钮祜禄氏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他有意打压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钮祜禄氏的势力根深蒂固,要想除掉他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爱妃可有什么想法?”朱渤源早就见识过罂粟的过人能力,他相信,罂粟既然会提起这件事情,想必就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罂粟也不扭捏,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竟也有了不输朱渤源的气势。